那天阳光很好,他正从窗台上看着楼下的花丛,等新来的病人,要给她做入院测定。就看见有人影“扑通”一下就钻进花丛里,惊起几片绿叶。他赶紧蹬蹬蹬下楼了。
“我不出去,他要打我,打我孩子,要打死我们了。”马千家听见一个怯怯的声音。
“别怕,这里没人打你。我们都是来帮你的,帮你打坏蛋。”
“真的吗?你们别骗我!你们总是骗我,要把我关起来。”她开始哭了,又说:“我想我儿子,你们把我儿子还给我吧,求求你们了!”
“你的孩子叫什么呀?我不知道去哪儿找他,你能带我去吗?”她不回答了,又哭。马千家费了很多口舌,才让这位遭遇家暴的年轻母亲,对他卸下防备。
他的手在花丛外面等了很久,一只细细的手掌才伸出来,试探地在他掌心点了一下,又缩回去,第二次,第三次,他耐心地等着对方握住他,才敢用力回握,把她拉出来。
“我的儿子叫关藏,藏起来的藏。”她整个人扑在马千家怀里,像个小动物,长而蓬松的头发里沾着花瓣,用shi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小声地哀求,“你能帮我找他吗?没有我,他爸爸会打死他的。”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马千家不由自主地将声音放轻,怕吓着她。“我叫马千家,千家万户的千家。”
“我叫关乐花,快乐的乐,花朵的花。”她笑了,像一朵雨后绽放的小花儿。绽放在马千家的心上。
严恪己把装了三十万的手提包往衣柜里一扔,关上柜门,躺回去睡回笼觉。晚上还是打着呵欠去夜巴黎。在车上,香香姐就说他:“你那对象分了就分了,拿着钱了得着实惠了,就行了。”
“就是,别人还捞不着呢……哎,给你多少?够不够买个房?”
他把嘴巴一撇:“够买个几把!”
金祥说:“也是,要够买房你现在也不跟我们坐一块儿了。”
野萍笑得花枝乱颤:“哎哟你买个那玩应儿也行了,要不都不够伺候你那sao腚门子,完了再整个老爷们儿呗?”
“香香姐,你今天不把他看好了我就整死他,说到做到。”他把剩的半支烟往野萍身上弹,烫得野萍吱哇乱叫,“回头我给你当台柱子。”
香香姐使劲抽他肩膀子:“你他妈的想烧死几个啊!还台柱子,野萍死了也轮不上你!”
“轮不上我,轮得上乐乐,乐乐都有nai了!”大家一阵笑,乐乐也笑,还挺挺胸。
野萍气得咬嘴唇。
金祥跟他咬耳朵根子,“你看乐乐不蔫声儿不蔫语儿的,那好胜心可强了。你寻思他隆胸是干啥?那是奔着小豪使劲呢!”
他瞪着眼睛看金祥,两手托自己的假胸:“还能这么使劲呢?”
“那可不,这是跟那小丫头片子较劲呗。”
他们都管灵灵叫“小丫头片子”,不大喜欢她。灵灵跟其他人也是互相看不上,觉着低俗,不正经,平时爱答不理的。谁成想小豪对她一见钟情呢?乐乐苦追了小豪半年没落个好脸儿,转头就被个吃药丸儿的勾走了魂。
金祥就爱这些情情爱爱的八卦,那一对小眼睛,从乐乐一回来就开始在仨人之间滴溜溜转,一点小火花都不放过。跟这个说跟那个说,除了香香姐,全团都等着看一场悲欢离合的大戏。香香姐最近忙得连轴转,看剧场,又要招新演员,委实没空搭理。
“这他妈真成了‘JB’三角恋了。”他一边调侃一边比三根手指,“三根儿呢!”
金祥涂了鲜艳指甲的一双粗手,掩着嘴“呵呵呵”笑,搥了他一下子:“说什么玩应呢,不文明。你那大学老师都不给教文明点?”
“谁是谁老师,”他叉着腰抬起下巴,“我是他老师差不多,干人事都是我教的!”说完撩一撩假发,“教完了不认账,那可不行!”
乐乐今晚上是回来的第一场表演,大红哥当主持,台上还给他整个“变身回归”仪式。台下观众就喜欢这个,两性之间,模糊难辨,那点儿不可明说的荤腥想象在交头接耳间暗chao涌动。
别说乐乐跳舞演戏不行,唱歌可行,一张嘴能男女声自由变换,野萍都学不好。这回有胸了,啥衣服都敢穿,一首歌下来真是掌声雷动。
这野萍可焦虑了,一个劲儿给乐乐和香香姐甩脸子,给香香姐安慰都安慰烦了。看了一会乐子,等自己的表演完了,他在后台卸妆洗脸,换上男装。
小梦挺长时间没看见他男装了,搂脖抱腰的跟他自拍:“哎呀你说你多帅的,跟我得了美美!”大胸脯贴着他胳膊,一蹦一跳地使劲儿颤。
他赶紧抽出来,戴上帽子往外走:“不行,你胸大,还穷。”
“你上哪儿去啊?这都几点了。”小梦在身后问。
他拿手指把帽檐往上顶一顶,嘿嘿一笑:“去看看我的四百七过得好不好。”小梦还不明白,问“啥四百七啊”。
打车花了将近四十多分钟,横跨大半个城区,他在一栋老居民楼附近下了车。这里几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