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了些盐,慢慢地烤着。裴瑍就坐在一旁,双手支着下巴,静静地看着谢溦被火光照的无比清晰温和的眉眼。
过了许久,谢溦将烤好的鱼递给裴瑍。裴瑍接过来,撕了一小块,先吹凉了递到谢溦唇边。谢溦张开嘴吃下了,唇无意间碰到了裴瑍的手指。裴瑍脸微微一红,收回手,慢慢地吃起了烤鱼。谢溦看他吃完了,又给他递了一条,然后给自己烤了一条。看到裴瑍唇边有些油污,谢溦用手帕给他擦干净,然后扑灭了火。
夜色已深,谢溦提起装有几条小鱼的渔桶,随着裴瑍回了土地庙。
今夜无月,空中飘来些许chaoshi的气息。谢溦猜测晚上可能还会下雨,钟县每年秋季都十分多雨,谢溦只要闻到shi润的空气,便能将天气猜个八九不离十,于是谢溦便催促裴瑍早些洗漱睡觉,免得着凉。
洗漱好了之后,裴瑍躺在床上,对斜靠着看书的谢溦意有所指地问道:“谢兄不困吗?”
谢溦看着他,答道:“不困。”
裴瑍将谢溦手中的书抽走,欺身压在谢溦身上,盯着他柔和的眉眼。谢溦伸手解开了裴瑍的中衣,裴瑍扣住他的手腕,深深地吻住了他。
一直天快亮的时候,谢溦终于听到窗外落了雨,雨声滴沥。而院中的黄叶被风雨吹堕在窗下,声音清脆。谢溦躺在枕上,困倦无比。裴瑍伸出双手拥住他,两人方酣然睡去。
日复一日,很快钟县便入了冬。几日前,裴瑍的风寒便恶化了,谢溦总能听到他断断续续的、压抑的咳声。裴瑍总是担心把病过给谢溦,不欲与他靠得太近。谢溦无奈之下请了个郎中给他看病,郎中诊过脉后,欲言又止。而裴瑍只是问道:“请问这病会传染吗?”
只听郎中叹道:“不会。”
郎中让谢溦随他到别处去取药房,谢溦跟着他站在庭中,只听郎中道:“他这是得了肺积,恐怕已经药石罔效了。若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尽快去做吧。”
然后那郎中递给谢溦一张药方,道:“照着这个方子吃药,或许能减少一些疼痛。”
谢溦接过药方,诚恳地道了谢,给了丰厚的诊金后送走了郎中。但是谢溦并不打算去抓药,他不想让裴瑍一直吃苦口的药,他只需用仙术替裴瑍止痛便是了。
谢溦关紧了门,不让寒风吹进来。却听裴瑍道:“把窗子打开吧,好闷。”
谢溦依言推开了窗户,凛冽的寒风涌了进来。裴瑍深吸了一口气,咳了几声,对谢溦伸出了手。谢溦握紧他的手,施法将整个床榻都烘热,然后笑着问道:“凉快吗?”
裴瑍点了点头,道:“我这病倒只是全身无力,偶尔咳几声,并不怎么痛苦。”
一阵冷风吹过,谢溦看到裴瑍瑟缩了一下,于是站起来想把窗子合上。转身时却听裴瑍问道:“谢兄,我是不是快死了?”
合上窗子,谢溦趴在裴瑍身边,答道:“只是小病,你自己不也说无甚痛苦?养几日便好了。”
裴瑍拍了拍谢溦的头,像以前数次谢溦对他那样,然后便默然不语了。
一日清晨,谢溦听到有积雪从屋檐上掉下来的声音。出门一看,原是昨夜下了一场大雪。放眼望去,远处的钟山也披上了白衣,山上堆满了雪,就像积雪浮在云端上一样好看。谢溦将几条道路上的积雪都清扫干净,然后团起一小揪雪,拿着雪球进了屋。
裴瑍还未醒,谢溦把雪团放在他脸上,只听裴瑍喃喃道:“好冰……”
然后他便睁开了双眼,入眼是谢溦愉悦的笑容。裴瑍坐起来,道:“终于下雪了。”
随着裴瑍喝了些他晨起便煨好的鱼汤,谢溦问道:“要不要出去看看?”
裴瑍笑道:“好!”
谢溦帮他穿好了外衣,裹得厚厚的出了门。谢溦在廊下放了一个木椅和一盆炭火,裴瑍坐下来,静静地望着谢溦扫雪。快初二了,很多人都会来土地庙祭祀祈愿,谢溦得尽快把院中的积雪都清扫掉,积雪很厚,若是过两日再下雪便不好清理了。
将所有积雪都堆在角落,谢溦才松了口气打算休息。他温了一壶酒,坐在裴瑍腿上嗑瓜子。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很快谢溦便有些醺醺然,靠在裴瑍怀里。最后谢溦瓜子也不吃了,在裴瑍怀中睡着了。忽然天空中又飘下了几片小小的雪花,裴瑍把披风盖在谢溦身上,拥着他静静地看雪。
寒风凛冽,因为天气太冷,裴瑍今日少有的没有困意,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病情已经十分严重了。但是谢溦不想让他受苦,对他施了法,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病得有多重。但是他心里清楚,自己恐怕捱不过这个冬天了。作为一个凡人,他早已做好了先谢溦而去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么早,而且是病成这个样子。
谢溦忽然在梦中不安地握紧了裴瑍的衣襟,裴瑍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背,心下一片茫然。
过了不久,雪停了,谢溦也醒了。裴瑍对他道:“我们今天晚上吃锅子好不好?”
谢溦从他怀里离开,蹲下身子替他揉了揉腿,然后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