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开门见山的回复,陈逾司的手指放在已经了然于心的按键上,想了想还是把手指往其他按键上挪了挪。
【赢了请客吃蟹黄堡】:工资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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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过后的学习氛围依旧那样,洵川雪少,天只一味的冷下去。
纪淮从陈逾司手里抽回暖和的手,一抬头看见前桌两个人都拿着张考卷转过身来,像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孩。
夏知薇故作嫌弃:“哎呀,冬天了。单身就是不好,都没人跟我牵手手。”
郑丞和她一个样子:“那咱就自己揣兜兜。”
纪淮把脸埋进考卷里,陈逾司给他们一个眼神,后者缩了缩脖子:“有病是吧?”
吃完午饭,纪淮勾着夏知薇在校园里慢慢散步,她打着饱嗝,有那么一点难受。离小卖部还有一段距离,她看见从小卖部走出来的易伽,她手里拿着一个面包,手臂上黑色的方布被风吹起,布上印着金色的‘奠’字。
夏知薇看见易伽也才反应过来:“我说一上午有件事一直没和你说,这才想起来。”
她悄悄地凑到纪淮耳边。
“易伽真是牛,听说她妈妈在她元旦前那个周二,也就是全省联考结束那天,喝农药自杀了。易伽愣是没请假,把亲妈的葬礼往后拖,一直到元旦三天假才办。这人成绩好还真是有道理,我肚子不舒服都想请教,她亲妈去世这么大的事情她都能呆在学校上课。”易伽自愧不如,竖起大拇指:“牛吧。”
纪淮没接话,视线里的易伽已经转身上了楼梯,看来她手里那个小面包就是她的午饭了。
想起元旦放假前她们在老楼遇见,易伽和她聊关于死亡。
那淡然从容的样子,不知道是心已经难过到极点没法再难过了,还是她本身就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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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伽觉得自己这人总没有可能再倒霉了,那天他们都以为她还有晚自习,或许甚至都不知道她今天联考。
她靠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对话。
应琴叫易昊好好照顾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陪易伽高考完。一句简单的话,她因为咳嗽反反复复说了好久。
一瓶百草枯,喝了三大口。
要死的原因能猜到,没有钱去负担她慢性病的医药费。
易伽坐在抢救室外,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之前心狠甩脸色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她叫应琴要死也挑个日子。
……
“你们下回要死,就挑个节假日,这样我可以不用向学校请假给你们办葬礼了。当然,家里也没钱给你们办葬礼。”
不可能救得活,所以她看见自己哥哥躲在墙角祈祷的时候只觉得他在白费力气。
没有抢救的必要了,她们家也没有钱去给应琴抢救。
无比漠然的问医生:“还有说遗言的机会嘛?”
医生摇了摇头。
易伽也不失望,只淡淡的哦了一声,朝医生说了一句:“麻烦你们了。”
她尊敬死亡,但瞧不起自杀这种死法。没有遗言就没有遗言吧,可能自杀前已经和易昊说过了。
医院里有专门运将死之人或是已死之人回家的三轮车,易伽和易昊坐在旁边,狭小的车箱里,他们脚边就躺着应琴。白布已经盖过脸了,车子在红绿灯口停了下来。
易昊问她:“为什么要放弃妈妈?”
易伽:“那你问她为什么要自杀,要放弃我们呢?”
应琴用两次十月怀胎,两次阵痛宫缩生下了他们。兄妹两个,共享过一个子宫母体。性格上却不相似,易昊是无用的幻想主义。
易伽理智,无比的理智。
她不知道哥哥出于何种心情来质问她自己,想想,如果没有袁费的意外,他也不过是个在大学里憧憬踏入社会赚钱的学生。
可她又有多大。
质问让她表面维持的冷漠镇定被击溃,哭腔一瞬间席卷声带:“那也问问你自己,你干嘛放弃你自己?你脆弱,你有Yin影,你就只敢躲在家里。哥,你自己跟我说叫我好好读书等你赚钱的。你说你会让日子好过,你做到了吗?我下晚自习回来都要去洗盘子赚点伙食费,我也活不下去了,我们全家一起去死好了。”
开三轮的大爷帮他们把应琴抬进了房子里。
易伽开门见山,付完钱给大爷之后没有想着葬礼细节,拿起沙发上的书包:“我不会请假的。我也告诉你,我们家没钱办什么葬礼,别想着葬礼有亲戚朋友送礼,老妈早就把亲戚们借怕了。”
不找他们两个孤儿要还款就不错了。
易昊在应琴房间哭,看着应琴永远不会醒来的睡颜,他有些站不住,蹲在床边。
房间里剩下的百草枯还没收。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瓶农药本来是他买给自己的。他崩溃了,他已经到了一闭眼就自动想起自己失手杀了袁费的画面。
温热的鲜血,满目的红。
他已经准备等易伽放学回来,好好道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