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色渐深,看向秦修远。
秦修远撩袍跪地,唐阮阮也跟着跪下,他道:“末将已经搜集到了新的人证和物证,可进一步还原当年的真相,找到始作俑者,还请皇上首肯!”
闵成帝面色铁青,冷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三年前,朕审错了?”
气氛骤降,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秦修远却镇定自若,道:“非也,不是皇上错了,而是有人刻意蒙蔽皇上,有污圣听。”
闵成帝眼眸幽深:“你和你夫人,一步一步来参加美食令,便是处心积虑要让朕为你重审无人谷一案,是不是!?”
秦修远跪得笔直,道:“末将确实希望皇上为镇国将军府主持公道,但我夫人为皇上,娘娘敬献美食的虔诚之心,却也是至纯至孝。”顿了顿,他道:“此事与她无关,是末将一厢情愿,还请皇上容许她先退下。”
唐阮阮讶异看向他,倔强地摇头,仿佛在说,我要陪着你。
闵成帝抿了抿嘴唇,看向了唐阁老,唐阁老一脸讶异,似乎也是毫不知情,闵成帝不想唐阁老也牵扯进来,便道:“秦夫人先行退下吧。”
唐阮阮于是一脸担忧地被带了下去,她却没有走远,依旧站在玉阁的楼下的阶梯旁,能真切听到阁上声音。
玉阁之上,十分凝重。
闵成帝沉思不语。
他心想,这个秦修远,非要在今日将这纱布撕开,旧伤重提,为的就是让朕骑虎难下。
君无戏言,若是拒了他,那便是打自己的脸;可若是不拒,又显得好似受了他的威胁。
一旁的牟公公,将闵成帝面上的Yin晴变化收入眼底,他突然上前,道:“皇上,这鸡脆骨的食盒,奴才替您收了吧?”
闵成帝被分了神。
他看了看鸡脆骨的盒子,突然停滞了一瞬。
若是秦修远想造反,那他完全可以让夫人在鸡脆骨中下毒,通过元婷的手送过来,出了事便是神不知鬼不觉……可他们并没有。
闵成帝重新冷静下来,提醒自己,客观地审视面前的年轻人。
秦修远一脸肃然,他堪堪跪在地上,也静静看着闵成帝。
左相刘植端坐在一旁,心中一紧,却依旧面不改色。
闵成帝沉yin许久,道:“你说有新的人证和物证?”
秦修远颔首,道:“是。皇上,当年末将的父兄,确实是接到了左相的亲笔信,才得令去无人谷接应左相和国书。但是事发后,那封信却不翼而飞,左相又矢口否认此事,所以才解释不清。导致皇上以为我父兄是因贪功冒进才去的无人谷,如今,送信人和信件都已找到,还请皇上明察。”
闵成帝看向左相刘植,刘植面色如常,可袖中却紧紧攥住了拳头。
闵成帝又看向秦修远,他一脸坚毅地看着自己,这宁折不弯的脾气,倒是与秦穆很像。
闵成帝有些犹豫。
若是此刻传唤人证和物证,便是要重审的意思了。可若真的重审,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可能引起轩然大波……他自己也不知道会牵连多少人进去。
皇后却轻笑一声,道:“秦将军,难道这些年你一直对皇上的判决不服?所以才心心念念想着翻案?”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闵成帝面色愠怒。
秦修远到底对自己,还有几分忠心?若是当年的事,他一直在默默查证,说明早就怀恨在心,难不成想伺机报复!?
秦修远朗声道:“末将不敢。只是,在当年查证时,确实缺少人证和物证支撑,无法窥探事件全貌。如今人证物证俱全,自然能更加接近真相。”
顿了顿,他沉声道:“而且,末将的父亲戎马半生,为大闵立下了汗马功劳,皇上亲赐镇国一等公,他有什么理由为了区区小功,而葬送自己一生的荣耀呢!?皇上,别人不了解我父亲,您还不了解吗?”
他眼眸中有些痛色,字字铿锵有力,十分坚决。
闵成帝面色微滞,方才这一幕,似曾相识——
记忆中的秦穆,曾经也这样,脊梁笔直地跪在地上,他急切拱手,请求先皇:“皇上!太子虽然性子有些急躁,却是至情至性之人,对您的忠孝之心,天地可表啊!别人不了解太子,您还不了解他吗?!”
他字字掷地有声,打在人心上,记忆深刻。
闵成帝忆及此处,突然有些恍惚,仿佛眼前倔强的秦修远,和心中那模糊的身影逐渐重合,他顿时感觉有些心痛。
见他表情松动,身边的沁嫔微微叹了口气,道:“臣妾记得,三年前皇上也是很不易的,镇国公出事,宁贵妃姐姐又病重……这一切时间上也太巧合了,秦将军可莫要怪皇上啊……”
她说得温婉动人,仿佛在循循劝阻秦修远,其实却是在提醒皇帝,当年镇国公的无人谷事件,可能与宁贵妃之死相关。
果然,闵成帝面色一沉。
三年前,他不仅痛失挚友,连挚爱也一并撒手人寰,他一夜之间,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