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迦南嚯地站起身,疾步走到他面前,颤手指着他,“你口口声声对她有情有意,却一次次伤透了她。”
“犀娘自小捧在掌心,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只怪我这个母亲,从无主见,害了她终身。”
迦南深感后悔,捶着胸口,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脚底一个趔趄,人晕倒在地。
“长公主!”赵君湲急忙上前,半扶半抱地靠在怀里,高声唤人。
外间的人闻声进来,把窗开了缝隙,嬷嬷拿水来喂了两口。
迦南悠悠醒转,见着眼前的赵君湲,心里的气堵的慌,挣扎着坐起身。
嬷嬷扶过她重新坐下,迦南缓了缓,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人,自个就是气死,也要叫他写了。
就在她憋着这口恶气,打算和赵君湲耗着时,婢女从外面进来,耳语了几句,迦南目中一软,沉默了片刻,起身往外去了。
门一阖,接着落下沉闷的一声响,赵君湲去拉扯门,果然上了锁。
好在长公主心软,炉子没撤,不必受冻。
赵君湲自嘲地一笑,索性在那张竹榻坐下,把和离书揉成团掷到火里。
双手抱头,闭目了一会儿,沉静多时的隔壁忽然一片环佩玎玲,越来越远,似乎正往外去。
韫和?
赵君湲目中一亮,急忙站起来,门已锁,他便打开后窗跳出去。
隔壁已经没人,他一路寻出来,茫然四顾,满目的雪。
沿着眼前的路走,身后传来一道声,“府君留步。”
雪光刺目,赵君湲眯了眯眼,才认出是红蕖。
红蕖朝他跑了几步,把手里抱的布包塞到他手上,把气喘匀了道:“长公主在气头上,一时半刻难能消了,府君还是往狄家避一避罢。”
一定是韫和让她来的。
赵君湲一把抓住她的腕,疾言厉色道:“告诉我,犀娘在哪?”
他力气大,红蕖手腕被他捏得有些疼,“府君知道也没用,娘子不会来见您的。”
在赵君湲愣神的功夫,红蕖一把挣脱,急惶惶地跑走了。
赵君湲站在雪地里,攥着布包的手已经没有知觉,他缓缓打开来,里面是一套略旧的衣裳......
目送赵君湲朝狄家行去,韫和拢紧了狐狸氅,抬步往回走。
红蕖扶着她,嘴里叹气,“娘子方才骗了公主出来,是为了府君罢。”
韫和目中只见淡漠,“我不想母亲因为我的事气坏了身子。”
春风一吹,雪开始融化,宁戈脱身出来,趁着月色上山。
在狄家见到赵君湲时,他正和狄风对饮,而狄融在风地里射草人。
走近了,才看进草人的身上写着赵君湲的名字。
狄融和他道:“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怜了犀娘。”
恰好赵君湲走出来,听见了,什么也没说。
宁戈晃了晃手里的酒坛,“我们喝一杯吧。”
就檐下坐了,打开盖子,冬酿甘冽,酒香扑鼻,二人各饮了一口,追忆着从前,都沉默起来。
狄融烦躁,怒气冲冲地把弓往地上一扔,Cao起酒壶喝了个底朝天,“赵君湲,穿蛟弓我还给你。”
弓身刻纹早已磨平,赵君湲捡起来拉了拉弓弦,“你一直对我不满,从我第一次上山开始。”
狄融不置可否。
赵君湲起身站定,搭了一支箭,曳满弓弦。
还未放箭,路上现了几个人影,在月色雪光下朝山上走来。
狄融仔细瞧了眼,脸色陡变,“是范叔叔。”
......
韫和接连几日没睡好,这厢才睡下,就被噩梦惊醒。一阵锥心噬骨的痛从心底延伸,她按住胸口大口吐着气,心口还是难受。
天还没亮,窗外疏梅筛月影,风从山顶呼啸而下,树影摇曳,恍若鬼魅。
她开口唤了声红蕖,门应声开了。
红蕖掌灯从门外进来,将烛台移到窗前的案几上。屋内大亮,嬷嬷急急忙忙伺候着韫和起来穿衣,“娘子快着些,家公醒了,有话要交代。”
穿好衣服鞋袜,嬷嬷打着灯往外引,“方才Jing神好的很,不肯歇,把人都叫过去。长公主和公子已经过去了,就等着娘子。”
周凛睡的那屋灯火通明,人影攒动,韫和到时,屋里屋外都站满了人,狄风那方几个头领,范承善这边的人,个个敛声屏息。
迦南和宁戈在内室听吩咐,韫和在帘子后面看了眼,不意外地看见赵君湲。
他坐在那,祖父紧紧拉着他的手,气息十分微弱,“太平治世,雁沉蔽日,雁沉出鞘,血染白刃时。杀伐要有一个度,你自行斟酌着,否则报应就到了后人身上。”
老人的每一个字都显得吃力,对每个人要嘱咐的话都Jing炼简明到一句两句,想把多的时间留给韫和。
赵君湲退出来,一眼看见韫和,就朝她这儿走。韫和不想和他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