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还想跟他说一句话。
说谢谢他,谢谢他昨天出现了。
也谢谢他,在去年夏天出现了,因此她拥有了很不一样的一年。
但他应该不想听了,这段在她看来将会永远灿烂美好的时光,大概要成为他记忆里不堪也不值得回首的往事,随着一天天递增的岁月尘封入土、不见天日。
何缈垂下手,把手机放回小包包里,她抬手挡了一下刺目的阳光,一步步地往前走去,直至彻底走出医院的大门。
在距离医院大门不远的一棵槐树后,一个少年慢慢地走了出来,他个头高,长得好,引得来往路人频频注目。
他一眼不眨地看着医院大门的方向,脸色苍白而灰败,他垂着手,捏着手机的手骨节泛白。
这一天,被昨日暴雨冲刷过的天空洁净蔚蓝,太阳光灿灿地悬在天上。茂盛的大树枝桠处又生出了新芽,嫩绿青葱。
人们奔走又停下,有人大哭,有人大笑,悲喜反复,如此构成热闹尘世。
斜阳草树人间暖,何惧微缈度此生。
*
自那天之后,时间的进度条仿佛被人猛地拉快。
七月十八号,何缈去了北京,开始了为期半个月的英语夏令营。八月初,从北京回来后,她和何建邦、林素梅开了一场为期仨小时的家庭会议。会议结束后的第二天,何建邦就给何缈找起了北京的学校,何缈的成绩太漂亮了,放在对于接收外地转校生要求极为严苛的北京重点高中,她的转入接收证下得算是非常快且容易了。
接着何建邦又给她走完了一中这边的手续。
前前后后下来,只花了半个月不到。
何缈的十七岁生日是跟着家人一起过的,陶听言过来家里凑了个热闹,送了她一颗仙人球,然后蹭了一顿蛋糕和一宿住宿。
晚上,俩小姑娘躺在一张床上。
何缈一直在回微信消息。
她在这天收到了不少的祝福,有以前24班同学的,也有分科后10班同学的,还有人不知道从哪儿已经得知了她要转学的消息,发着哭哭的表情包,说着“前程似锦,一帆风顺”的话。
何缈挨个回“谢谢”。
等她把手机彻底放下,陶听言关掉一直在刷的抖音,一个翻身,抱住了她:“小小,我舍不得你。”
何缈拍了拍她的背:“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家还在这儿呢。”
陶听言哼唧:“何叔叔和林nainai都一道去北京了,人都不在这里了,这里还算个什么家。逢年过节,也没有要回的必要啊。”
何缈被噎了下:“我肯定会时常回来看你的。”
“切。”陶听言不信,“你这人薄情,转头一走怕不是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了。”
何缈失笑:“那肯定不会的。”
“那你一定会回来看我的吧?”陶听言说,“等我有空了,我也去北京找你玩。”
“好。”何缈逮着空进行劝学教育,“好好学习,考来北京。”
陶听言松开她,一头扎进被子里:“天哪。”
何缈点到即止,没再说了。陶听言又是一个翻身,肚皮朝天,眼睛看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何缈跟着她一起看天花板。
“小小。”陶听言突然出声。
何缈:“嗯?”
陶听言沉yin片刻,才开口:“和你相比,我实在称不上是个靠谱的人,经常随心所欲,胡来得很。和于畅谈恋爱也是,脑一热,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别人说的话,都听不进去,只能等自己醒悟。所以我觉得谈恋爱,就是一件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事。我的开始,我的分手,都不用和别人多说。”
难得能听见陶听言这么认真地说话,何缈静静地听着,没做声。
“你和陈斜,我本来也不准备说什么的,这就是你们两个的事,没人有资格评判。”陶听言说,“但是我又忍不住琢磨,这一琢磨吧,就有点憋不住,还是想说。”
“那我就说吧。”她换了个姿势,两手的手肘撑着床板,侧头看着何缈,“小小,我觉得你可能很难再喜欢上别人了。”
何缈下意识想到网上有一阵还挺流行的一句话,说什么“年少时遇见太惊艳的人误终生”,于是她自然而然接道:“是因为他很好?”
“他那个狗东西,有什么好!”陶听言想也没想便反驳。
何缈:“……”
陶听言说:“我只是了解你。”
“了解我什么?”
“你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哪怕未来岁月还很长,但我觉得,你也很难再遇见第二个会让你这么喜欢的人了。”陶听言说完,感觉哪里不太对,又疯狂摆手道,“我当然不是诅咒你以后找不到对象的意思!我就是真的这么觉得!”
说着,她脑袋一拱,又埋到枕头里去了。
这话怎么越描越黑!
“我知道你的意思。”何缈面朝天花板,眼皮却耷拉着,视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