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要提步过去,就见陈爷爷从一侧的楼道间出来,转身就拐进了陈斜的病房。
何缈叹了口气。
陈斜这次的伤穿透腹壁,伤及肝脾,根本不是小事儿,也不像所有人跟她说的那般轻飘飘。
事情不算小,也就没那么容易瞒过陈爷爷。
何缈走过去,病房门半敞着,她刚抬起手,想要敲敲门,陈爷爷的一句话当场让她僵在了原地。
他手指着陈斜,大为光火地说:“这事儿搁警察身上,叫做钓鱼执法,叫做知法犯法!你说你要当警察,你上哪儿当去?你这态度国家要你吗?要吗?啊。”
第96章 你这是给我憋了个大的。……
何缈费了好大的劲儿, 才堪堪稳住了自己差点平地踉跄的脚步。
陈爷爷的话一出口,太多有迹可循的线索涌入她的脑海。
高一军训叠豆腐块,陈斜那行云流水的一通Cao作仿佛受过特训似的, 也许他曾有意识地自学过;
以前还在一个班时,他晚自习时不时会从桌肚里掏出经侦相关的专业书来看, 她当他是无聊解闷儿;
那么多科目, 为什么他只拣起了一门数学?其实不单单只是顺手, 而是数学思维对经侦这一警种至为重要;
他说他有自己的职业规划,他说他要留在淮西, 她曾经在麦当劳店里, 对此困惑地向他提出过一个问题, 最后她又不想知道了。因为她觉得,一个人不同方面的喜好之间,是可以共存的。他喜欢她,他喜欢某种工作,那么她和那份工作不可能对立。
……
现在, 她的耳膜深处,有个声音在疯狂地击打着她的神经。
那个声音说:
为什么会是警察呢?
怎么会呢?
他不要当警察。
求求了,别让他去当警察。
做什么都好, 能不能不要是警察?
……
何缈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拳, 指尖的指甲深深地抵着掌心,明明只是很细微的刺痛, 却仿佛有千钧压力施诸于此,那疼痛便成千倍万倍地增加,然后顺着掌心流向四肢百骸。
身后有人着急地跑过,撞了下她的背。何缈整个人不受控地往前倾了下,手掌下意识搭在门上, 发出“啪”的一声。
里面的人听到声响。
陈爷爷一转身,看了过来。被遮挡的视线错开,靠坐在床头的陈斜抬眼,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她。
“缈缈过来了?”陈民锋及时地收拢火气,露出慈祥与和善的神色,“看这臭小子?”
何缈是个极懂礼貌的孩子,见了长辈第一件事就是喊人,这会儿一声“陈爷爷”应得慢了不说,一字吐得还比一字僵硬。
从她出现在陈斜视线里的第一眼,陈斜就察觉到她不对劲儿,因此一直没说话,就光盯着她看。
俩孩子就这么互相盯着。
气氛着实微妙古怪。
老爷子惯会察言观色,来回扫了这俩小年轻一眼,心情实在是有些难以言喻,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我有个老同学在中医科室坐诊,我过去会会。”
转身往外走的时候,他琢磨着还是停了下脚步,觉得小姑娘来找他孙子,神色又一脸凝重,八成是被陈斜干的这混账事儿气着了,便给她站了个队:“缈缈,熊孩子都欠收拾,你咋收拾都随你,给他留条命就成。”
把话说完,老爷子就战略性撤退了。
整个病房安静下来。
这本是个双人病房,但隔壁床的病人今早刚办完转院,暂时还没有新的病人入住,得了一时空。
陈斜挺直了原本靠床的背脊,先开了口,声音慢且低,带着说不出来的柔和:“缈缈。”
昨天晚上孙斯尧带他回医院后,有在微信上给何缈发消息同步他的状况。淋了雨后,陈斜腹部的伤口渗血化脓,虽然及时做了处理,后半夜还是发了低烧,挂了半宿的水。
炎症还没完全消下去。
陈斜这会儿的Jing神不算特别好。
但是看着她的时候,他眼里是有笑的。平时他的笑里总带着几分吊儿郎当,眼下却温和许多。
“过来坐,咱俩聊聊。”他轻轻拍了拍床沿的位置。
何缈朝他走了过去,停在距离他床边一米多的位置,没有坐。
陈斜没强求。
她站着,他坐着,陈斜看她的时候,得抬头。
他像是攒了有一阵般,直到攒满了他认为足够多的真诚和温柔,才能把这句话说出口。
“对不起。”
何缈的眼眶唰地就红了。
她知道陈斜的这句对不起,是在为他瞒着自己逞英雄的行为而道歉。而她昨天就已经消化完这个事儿,她已经不需要这声道歉了。
“怎么了你?我这不是没事么?”陈斜见她眼眶红了,瞬间不淡定了,掀开被子就要起。
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