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哪里不太对,但好像也没毛病,何缈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噢”了一声。
暗戳戳地耍了回流氓,某人有些过意不去,到了最顶层一级阶梯的时候,他把校服脱了下来,直接垫在了台阶的地面上。
何缈看着他的动作:“你……”
“现在可以坐了。”
不坐就是白糟蹋,何缈也不跟他客气,她坐下后,陈斜也坐了下来。伴随着他屁股沾垫儿,何缈突然有点儿紧张。
陈斜察觉到了:“放松点,不用这么沉重,三两句话就能完事儿。”
何缈问:“你真的要跟我讲?”
“嗯。”
“为什么?”
彼此离得近,对视的时候,能在对方的瞳仁里看到自己。
“何缈。”他开口道,语气出奇的郑重,“我不是个磨叽的人,你说十七岁,那我就等到十七岁。可是我怕你自己忘了,所以我得拿出点诚意,叫你不敢轻易食言。”
这是听墙脚的后遗症,他怕她说的十七岁只是一句随口的搪塞之词。
不能他当真了,她却一笑而过。
他得用自己的方式给这个约定画重点。
他多交付一点儿,她便能多感受到一点儿自己的真心。
这么郑重,感受不到枉为学霸。
何缈愣怔着,轻轻嘟囔了一句。
陈斜问:“什么?没听清。”
“没什么。”
陈斜狐疑睨她半晌:“那我可以开始说了?”
“你一面说别这么沉重。”何缈咕哝,“一面又渲染这种气氛。”
陈斜笑起来,肩膀微微颤动:“好好好,是我的问题。”
他有点儿收不住笑,眉眼都是笑意。
然后就开口了:“我家里家庭成员特简单。”
这是什么无厘头的开头?
“所以以后不用担心婆媳关系难处理。”
“……”
“瞧把你给紧张的,开玩笑的。”
“……”
看着她的额头上似乎要缓缓打出“你是不是欠揍???”几个大字,陈斜终于切了个看似正经的问题进来:“你们女生是不是都喜欢浪漫?”
见他表情也不似刚才那般吊儿郎当,何缈也敛起了略微冗乱的思绪:“怎么说?”
果然是个抛出来的话头,只听他直白了当地说:“我妈应该是喜欢浪漫,因为追求这个,她出轨了。”
何缈心中哽了下。
“可能是报应吧,对方是个骗子,她一头栽进去,就栽进了传销里。我爸为了救她也进去了,后来我妈出来了,我爸却搭了进去。”
“搭了进去”和“进去”,截然不同的两种意思。
何缈想起,何建邦说过,陈斜的爸爸陈启耀是坠楼而亡。
“报应这东西应该没长眼睛,瞎得厉害。”他啧了一声,眼睛垂着,“我爸假装被我妈洗脑,其实在他进去之前,已经联系过警方了,准备里应外合,摸清楚具体情况,然后好一网打尽。事实上这个传销组织确实也不简单,他们团队入伙的费用全部都被黑吃黑了。”
“嗯?”何缈发出了一声疑惑。
陈斜细说:“最上游有个铁钩子,帮他们兜好这个组织,提供吃穿住,铁钩子则借着这个传销组织敛财。这样懂了?”
“嗯。”这回是肯定的。
陈斜没忍住揉了把她的头发:“所以我爸把我妈弄出来后,没急着脱身,他要和警察打配合,把铁钩子也引出来,这样才好收网。计划一直都挺顺利的,临到头了被那傻逼组织里的一个脑残不小心发现了,风声走漏,铁钩子逃了,组织的头目本来受制于人就不满,上头的人还跑了,自己逃无可逃,恼羞成怒之下,把我爸推下了楼。我没见着现场的情形,是听来的,十二层,人当场就没了。”
何缈眼眶有点热,手指下意识弹动了下,想去勾他的手臂,强行按捺住:“后来呢?”
“后来家里的气氛就很古怪。以前妈妈和爷爷的关系虽然没有多熟络,但也算融洽,自从那件事后,我能感觉到他们在我面前不一样了,就有点说不上来。后来才知道,他们那会儿背着我闹得很僵,只是碍于我还小,在我面前演戏,装和睦。直到有一次放学回来,我无意中听到他们吵架,才知道了这一系列的前因后果。我去找我妈对质,她突然发疯地大喊、大哭,说她后悔,说她每天做噩梦,说她想去死。再后来……”短暂停顿了下,陈斜把这句话说完,“她就走了。”
“走了?”何缈诧异。
“嗯,在我爸死后一年,我妈离家出走了。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她真的去寻死了,还拉着我爷爷去报了案,反正是折腾了一段时间,之后就认命了。人没见着人,尸没见着尸,那就是逃开了吧。”
“你再也没见过她了吗?”何缈问。
陈斜顿了顿,好一会儿才说:“她没回来,就说明她选择了那种逃开的生活,没必要打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