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琰朝元空看,元空缓缓道,“回父皇,那座桥本身有些问题。”
温烔额角渗出汗,静等着他往后说。
“什么问题?”明弘帝嗓音冷下来。
元空说,“仙客桥路堤和护坡过低,桥柱偏细,桥面和罗洗河面贴近,这种桥短时间内不会出问题,但经过时间推移,人在上面走久了,桥会下塌,有一天撑不住就崩了。”
“大殿下良善,跟微臣提了这事后,微臣特意派人去沿边跟那些百姓都打了招呼,让他们不要再过那座桥,”崔琰补话说。
明弘帝当即呵一声,“老三腿都给砸瘫了,温烔,你修的好桥!”
温烔勉力压着声说,“……陛下,当初建桥虽是微臣做主,但图纸并非微臣所画,乃是前水部郎中刘集Cao笔的。”
明弘帝乜他,“这么说,你根本没看那张图纸就叫人递上来让朕定夺?”
温烔急声道,“陛下,当时江都灾情,您下旨让微臣尽快处理江都水患,微臣根本无从□□,只能将这事移给张渊。”
“合着还是朕的不是?”明弘帝长眉倒竖。
温烔趴在地上闭紧眼,他看明白了,明弘帝是在找人出气,萧承勋受的伤原本是他自己活该,但明弘帝疑心病太重了,有身旁这两人明里暗里的挑拨,他这回只能认栽。
“朕现在想想,你在工部干的事儿也没几件好的,江都水患那么多次,回回说能止住,隔年又是老样子,朕知道江都那头不好治,朕从没怪过你什么,但这座桥你也不尽心,你还推给了张渊,张渊跟老尼姑勾结在一起坑害百姓,你往他身上一推,他人都死了,左右死无对证,你倒是算的Jing,你当朕是个眼瞎的,朕当年确实眼瞎,要不然怎么能让你坐上了宰相的位置,功劳你揽了,罪责是别人的,这座桥你不负责,现在害的老三丢掉了半条命,朕若不治治你,你还以为朕是个傻子!”明弘帝扬声道,“来人!扒了他的官服,给朕打入大牢!”
温烔一下惊的出声,“陛下!微臣纵然有错,但微臣已经近六年没有再管工部,那座仙客桥照着惯例每年也该由工部出人去核查,崔大人他们发现了问题却不上报,如果早上报又岂会发生今日的祸事,您就算置气,微臣也不能蒙受不白之冤啊!”
他想把脏水泼回工部,可是明弘帝已然对他厌恶,覆手转过身去,任侍卫进殿将一脸颓败的温烔拖走。
殿内瞬间安静。
明弘帝久久叹出一声,“你们为何不报上来?”
他到底介怀,如果提早说了这事,那座桥就会被封住,萧承勋也不可能半夜没事往上面走,后面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他怪温烔,但他也怨元空他们,只不过元空是他的儿子,他私心里是向着他的。
崔琰忙道,“陛下有所不知,大殿下曾想报给您,但微臣拦住了。”
明弘帝眼一厉,喝他说,“你好大的胆子!”
崔琰抖两下没了声。
元空说,“父皇清楚儿臣和崔大人为什么不敢报上来。”
他用了不敢两个字,明弘帝那凌厉的眼神顿时柔和,他看着元空,脑子里想的是温林两家盘根交错的朝堂,果然他没看错人,元空一早选的工部,并不是傻,而是他知道如果真的在其他衙门,他可能会有性命之忧,那座桥真要是报上去,当时有林远虎在,加上温烔的狡辩,明弘帝也不会在意,相反,元空还会因为这件事和他们结怨,得不偿失。
他没得罪过旁人,尚且招致刺杀,要真得罪了他们,哪还有活路,他说得对,太敢了并不是好事。
明弘帝合住眼道,“都出去吧。”
元空和崔琰徐徐退走。
明弘帝俯视着汉白玉砌成的台阶,他站的这个地方是血rou堆砌上去的,谁都想坐在这张龙椅上,他看的分明,也给了三个孩子机会,作为父亲他没有偏颇一人,他放三人入朝是想锻炼他们,可谁知那两个被伤的如此惨,老二太嚣张了,后宫有他母妃,前朝有温林两家,几乎是一手遮天,他入朝说要办兴学,转头就没在提,反倒是元空发现了金矿,老二终归是世家养出来的傀儡,手足都被他伤完了,这往后若真登大统,也只会被外家Cao控。
他等了半辈子,才等来林远虎年老无力,他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儿子也被世家挟持,天子就该站在权力顶端,谁也不能抢夺属于他的东西。
——
温烔锒铛入狱的消息很快传入温府,闹得满府恐慌,但大理寺并没有立刻入府来抓人,温烔在牢狱里也只是呆着,明弘帝没有下令抄了他家,各种揣测都有,犹如钝刀子割rou,谁都在等,等一个结果。
当晚,容鸢去林夕阁见林月妍。
林月妍瘦了许多,人坐在廊下看天上的月亮,温若萱给她披了件衣裳,扬头轰她,“这里不欢迎你,滚出去!”
容鸢两眼shi红,“如今老爷进了牢狱,姐姐就没想过救他吗?”
林月妍手摇着团扇,讥讽道,“你都能让老爷对你神魂颠倒,不若你往那大理寺转一圈,说不定那些个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