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仲怅然望天,这些可都是过来者的经验,他们岂会懂呢。
一直到晌午,屋内还未有唤人的动静,尉仲不由为赵侍郎忧心,半晌,里头终于叫人了。尉仲一掌拍在小徒弟头上,“起来,干活了。”
第77章 撞个正着
赵政待人进屋备水, 躬身望着怀里睡眼惺忪的人。她一夜未曾有片刻安宁,这会无人侵扰,也不想搭理他, 抓紧时间用以补眠。
“赵侍郎辛苦,”赵政附在她耳边, “起来用些吃食。”
赵高四肢俱是酸软乏力, 拿寝衣捂住脑袋, 嘤语一声便翻身朝着床内。寝衣滑动,露出她后腰处的咬痕, 赵政指尖轻触, 忽而一转, 提起寝衣盖了上去。
尉仲吩咐人送完热水和吃食,见大王盯着帐内怔怔出神,于是也不催促,挥退婢女,出门时顺手将屋门阖上。
许是在自己府上, 无任何事需要她上心,赵高铆足了劲多睡了两个时辰。迷迷糊糊记得赵政亲自取了衣裳为她换上,擦净身体, 离去前说了些什么, 脑子清醒下来回想,似乎是书案上的东西让他看到了。
穿了深衣推开屋门, 寺人听声转身,躬身道:“先生。”
“先生!”后头冒出隐昭,他赶得急,自己拄了木杖过来寻她。
“公子在这等先生多时了。”
“怎么不叫我?”赵高问。
寺人眼神一紧,“是大监吩咐的。”
与其说是大监的命令, 不如说是大王的意思。
赵高便也不再追问,同隐昭一道来到院中八角亭坐下。
“先生,”隐昭有些兴奋,说着话,一双手越过几案握住她,隐隐还在发颤,“我知道日后要做些何事了?”
看这孩子眸光澄亮,满是希冀的模样,赵高不由被感染,笑问:“说来听听。”
“我想和大司徒学绘舆图!”
赵高颇为意外,“怎会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隐昭有些害羞,却仍是大着胆子道:“隐昭这些年从未看过这山川河流,心中向往,却固步自封,不敢现身人前。先生曾说,以脚丈量山河,以心绘制画作,才能得画魂现Jing髓。我昨夜回屋后,想了许多,百姓烟火固然能传世供人欣赏,但唯有舆图才能在当下利于国。”
他说着话时,仿佛身处高峰顶尖,对想象中的名山大川,市井人家充满无限渴望,“隐昭也想和先生一般,舍力为民,或许这便是隐昭存于世的价值!”
他没有因断腿埋怨任何人,一直贴心善良的做着大伙眼里温和多才的好孩子,但赵高明白,他内心深处有对自我的价值的否定,和怀疑。
赵高严肃看着他,“你可知,随司徒踏遍国土,不只是提笔就画的事。风餐露宿,野兽惊险,这些都是轻的,若是遇到无人之境,连个歇息的安稳地都会没有。你若迈出这一步,想要反悔,到时责罚可不是随意玩闹。”
一年到头,遇到城池还好说,要是身在野外,还得爬山涉水。他现在这小身板,去了就是等同参加野外生存类游戏。一路的司徒、兵士更不会如府中婢女ru母周到。中途若要退出,准备好回来后受处罚吧。
“我已有准备,”隐昭小脸极为认真,“阿媪也同意我这想法,先生,隐昭不求名垂千古,只愿有生之年,可如先生和左氏伯渊一般,献一己之力于国于民!”
话落,他紧握住她的手,忽而跪拜,“隐昭求先生成全!”
他也才小学生年纪,近些年强身健体,看着削瘦,其实双臂肌rou紧实,很是有力。除开腿脚不便,隐昭哪里也不比同岁的孩子差。
赵高扶起他,“我不是有意为难你,你既然有意,我定会大力助你。不过,大司徒为人清正严谨,挑人也极为严苛。我送你去学室,能否被大司徒挑中,要看你的能力了。”
“多谢先生!”
她本可直接将隐昭推举给大司徒,但念头一转,既然决意如此,不如按寻常学子来锻造隐昭。他被保护得太好,以后的坎坷、困难无人再护,索性从源头就开始吧。
隐昭闻言更为激动,突然垂眼咦了一声,指着她小臂处的斑驳红痕问道:“先生屋中可是有飞虫?”
她佯作无意遮起小臂,耳后热得熟透了,含糊应了声。今日起身,她也被吓了一跳,腿.内更是狼藉,乍一看好似起了满身的红斑。
“你明日和我一道去学室。”
“喏。”
隐昭也不急着走,同她一道用过吃食,便缠着她要听些和地绘有关的事情来听。真正有用的,要属测绘公式,算面积,长宽比例。传说晋代制图学家裴秀就曾总结出“制图六体”。
除此以外,测绘工具也极为重要。赵高不知唐代高僧一行是怎么测量出子午线的,但同隐昭也顺着说到此处。
翌日拜入学室,刚巧遇到大司徒来此巡视。他正值克壮,一身浩然正气。是严谨干实事的典范。见到赵高,心中有些不喜。
朝中谁都知赵高对大王虎视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