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明黄色常服的女人此时正端坐案前,几十年如一日的批改着似乎永无穷尽的奏折。
她朝其乐融融的两人看了一眼,冷淡的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她不喜欢朕。”
婉婉是个很乖的孩子, 基本上谁都可以抱。
可唯独对天凌,这个孩子表现的极为抗拒。
只要天凌一抱她,马上就开始撕心裂肺的哭,怎么都哄不住。
桃夭一边继续逗她,一边暗想。
或许这就是孩子的灵性吧。
孩子是不会跟自己的杀母仇人亲近的,即使那人是她的生身母亲。
天泽不喜欢自己的母亲。
虽然身边所有人都告诉她,她应该敬爱自己的母亲。
因为她的母亲是仲朝至高无上的皇帝,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千万人的生死,包括她的。
但天泽还是不喜欢她。
无论自己跟那些宫女姐姐玩的多开心,只要那个人一来,所有人就都禁了声。
而那个女人却总是冷着一张脸,神色淡淡的扫过所有人,好像那些跪在地上的不是自己的同类,而是可以随意践踏的花草。
所以天泽不喜欢她。
但作为天凌唯一的子嗣,即使她再不情愿,也不得不陪着母亲出席各种场合。
有时宫里召开盛大的宴会,那些被母亲宠信的大臣也会带着自己的家眷来赴宴。
天泽看着那些跟自己一般大的女孩扑进母亲的怀里撒娇,那么和睦温馨的样子。
她却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她扑到天凌或者桃夭怀里的样子。
天凌自不必说,桃夭虽是她的父亲,但他整日没个正形,天泽自然对他也生不起依赖之感。
天泽也曾期盼着天凌能对她露出哪怕一点,在意或者关心。
可是统统都没有,天凌会给她请最好的老师,每日向老师询问她书读的如何,却从不曾亲自到书房来看她,哪怕一眼。
好像把她培养成合格的接班人只是一种责任,而非出自任何其他感情。
天泽想,天凌应该也不喜欢自己。
哼,谁稀罕你的喜欢呢?
小小的女孩就这么跟自己的母亲较上了劲,她对自己冷淡自己就对她更冷淡,她不把自己放在心上,自己也绝不把她放在心上。
这一较劲,十几年便倏忽而过。
16岁的天泽身材高大挺拔,有一双毫无杂质的纯黑色眼眸和英挺浓密的眉毛,嘴角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漂亮康健的女孩如同初升的暖阳,给这片冷寂的宫廷带来了一片温暖,却从不灼烧任何人为代价。
直到她爱上了另一个女孩。
那是个清秀的小宫女,柔弱的像是宫墙砖缝里刚长出的细嫩小草,却又像是春日的清风,叫人不自觉地想要亲近。
但天泽却不敢让母亲知道这件事。
她几乎可以想见,如果被母亲知道她喜欢上了一个毫无出身的宫女,这个女孩的下场会是如何。
但少年人的爱总是轰轰烈烈,又岂是想遮掩便能遮掩的住的。
两人三番四次的幽会,天泽固然无人敢问,但小宫女却已经被有心人盯上。
终于东窗事发之时,天泽匆匆赶到,却见自己心爱的姑娘已经被打的气息奄奄,身上浅色的纱裙,已经被鲜血染红。
向来温和的少女目眦欲裂的挡在了自己的姑娘身前。
“谁再敢上前一步,我杀了他!”
“你要杀谁?”冷冷的女声从门外传来,声量不大,但已经叫所有人都打了个寒噤,登时跪倒一片。
天泽的心中一片冰凉,却仍是直直的站着。
天凌从朱红色的门外走进来,身后跟着桃夭一干人等。
君王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走过天泽的时候也没有多看她一眼。
随从搬来软榻,天凌好整以暇的坐下,略带倦意的问,“怎么回事?”
立刻就有人上前交代事情经过。
而天泽始终盯着自己的母亲,在她冷然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小宫女身上时。
她指向众人的剑便立刻回转,牢牢地架在了自己颈侧。
“母上若要取她性命,女儿即刻自裁。”
在着万分危急的时刻,天泽却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没有任何可以抵御母亲的东西。
所谓名利地位,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是天凌给她的。
但她还有自己的rou身可用,
她是仲朝唯一的皇太女。
软榻上的女人不知是无奈还是不满的看了她一眼,就像大人看哭闹的孩子。“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天泽咬牙,宝剑在自己的颈侧上划开一个小口,“不试试怎么知道?”
天凌叹了口气,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妥协了。
但女人只是冷冷的看向自己倔强的女儿,“那你就死吧,你死之后,我保证她不会死,不仅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