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绾点点头,倚着石壁坐下,眼神却不经意飘向那抹挺拔的身姿。
卫封一醒,立马缠着李堂道长问起奠鬼榕,方才给它摔晕过去却丝毫没有后怕,反而兴致盎然。李堂道长不胜其烦,甚是后悔弄醒他,又摆脱不了他。两人吵吵闹闹倒也给死气沉沉的山洞平添了几分生气。
百里弥音利索生起火堆,卫封率先围了过去,却被她冷冷驱逐。“滚开!”
“我另起火堆便是,作甚穷凶极恶的。”卫封敏锐察觉到百里弥音的不悦,只敢撇撇嘴小声嘟囔便悻悻离开拾柴禾去了。
李堂道长来回瞧了瞧百里弥音和户绾,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沉闷的气氛让他突然又不觉卫封惹人心烦了,遂起身长长叹了声,随他过去拾柴禾。
百里弥音用两根一人高的树枝与shi透的大氅在火堆前架起一道屏风,如此既可用于遮挡又便于烘干,一举两得。户绾抱膝默默看着她忙活,如受惊的孩子睁着无辜的大眼,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坐过来。”百里弥音命令道。
户绾依言挪了过去,不敢怠慢。
“脱了。”
“嗯?”户绾犹疑自己听错。
“脱了!”
“这......呃......”户绾窘迫道:“我......穿着烘便好。”
百里弥音见她扭扭捏捏不愿褪去衣裳,也懒得再废话,当即蹲身着手解开她的盘扣。
“阿音......你不要这样。”户绾急忙捂住领口,低声央求道。
“你要怎样?”百里弥音忽然握住她格挡在胸前的手腕,用力翻转开,迫使户绾受痛而贴靠过来。
百里弥音犹如一头受伤的野兽,瞳如墨,此刻却写满戾气,逼视户绾锋如刀。户绾看在眼里,不知不觉模糊了视线,深知自己伤了她。一味不想让自己害怕的事情发生,却做了让百里弥音害怕的事情。
眼见户绾泪眼婆娑,百里弥音又心疼不已,锋芒瞬间萎顿,起身慢慢松开她的手,沉声道:“不论你陷入什么绝境,我都会奋不顾身救你,是刀山油锅我愿上,是人间炼狱我愿闯。从未怕树敌天下,亦未怕臭名远扬,更未怕死于非命,独独怕保护不了你。但就算我有九条命也经受不住你自寻短见的消磨。我非圣贤,兼顾不了苍生与道义,领悟不了大是与大非,唯有一颗企望你一世安平喜乐的衷心,唯有一份刻骨铭心的牵挂,竟也错得离谱吗?”
“对不起,我......”户绾听着百里弥音情深意切的言语,满心自责与愧疚,涨得心口生疼,宛如刀割。
“你素来仁善节烈心怀天下,又何错之有,若有错,亦不过错看了我。”百里弥音拂袖转身走出屏风,落寞的背影孤绝如烟,不胜凉风。
有那么一瞬间,户绾错觉百里弥音一转身便将彻底消失,沉重的失落感仿佛无底深渊,下坠的户绾却不敢拉住她,生怕她一回首,眉眼已不复当初。
卫封似与百里弥音斗气,堆砌出偌大的火堆,照得整个山洞都亮堂起来,又温暖又干燥。他学着百里弥音,连同包袱里备用的衣裳全用树枝支起,围着火堆烘烤,四人的衣服足够他圈起一堵墙。看着这道布墙将百里弥音和户绾隔绝在外,卫封方觉扬眉吐气,颇得意。
趁着烘烤衣裳的间隙,李堂道长和卫封睡着了觉,百里弥音面向奠鬼榕盘坐于角落闭目养神。户绾知道她一直时刻戒备着,不敢松懈,自打进了九阶,她便未曾有过睡眠,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均避不开她的耳目。户绾解开盘扣,褪了外裳,只穿着单薄的亵衣。火光通明能熨干衣服,却无法熨慰内心的空虚,将下颔搁在膝盖上不时偷偷端看百里弥音,竟异常想念她清冷的怀抱。
柴禾成炭,火光明灭闪烁,不再旺盛。四人衣裳已干透,各自收拾起包袱准备进阶。山洞没有明阶暗括,奠鬼榕粗壮的枝干便是前往第三阶雷池阵的通路。然而奠鬼榕非但笔直难攀,还颇具攻击性,想要爬上去极其不容易。
“一靠近妖树,藤蔓就缠上来了,尚不及碰到主枝干就会被它卷起来摔得七荤八素,还如何上得去?”卫封心有余悸远远打量着奠鬼榕,琢磨道:“百里南莫不成也是个轻功卓绝的高人,能一飞三丈高?”
“以小百里的身法亦未必能飞上去,遑论身负重伤的百里南。”李堂道长抬头张望洞顶,但见奠鬼榕枝桠繁茂盘根错节,一想到它们可自如穿梭便觉心里发怵。
“他身负重伤,行动难免迟缓滞涩许多,从他逃遁到我......落水......”户绾怯怯睨了眼百里弥音,颇窘困。“正所谓一拳难敌四手,纵使武艺超群之人要在片刻工夫摆脱奠鬼榕的纠缠亦绝非易事,百里南究竟如何做到在我们赶过来之前离开第四阶的?”
百里弥音往火堆添了些干柴,满脸疑云。正如户绾所说,不过一会儿工夫罢,当时她担心户绾在水里太久会溺毙,游得极快,上岸时全然不见百里南的身影。莫非他有别的捷径可以绕开奠鬼榕?
“小百里,你别闷不吭声啊,快拿个主意对付这棵妖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