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为我铺一条光明的通天大道,我岂能让她死。”百里南说罢向户绾欠了欠身,佯作恭敬道:“说起来还多亏了户姑娘,时隔十年又前来助我,你可是我百里南的贵人呐。”
造化弄人,万事皆由十年前救治百里弥音时便埋下了祸端。户绾概是救了一个魔鬼,上苍让她家破人亡还不够,如今陷入困境何尝不是另一种惩罚。若当年任百里弥音灰飞湮灭,现在又何来眼前的诸多牵扯。
百里南一走,户绾又将石室巨细无遗盘查了番,终究一无所获。她担心这个石室为单向机括,只能在外面Cao纵暗门,如此一来她就插翅难逃了。拿不准百里南会如何对付百里弥音,户绾一想到那截断指便忧心如焚,却只能坐以待毙。
狻猊烛台长明,户绾抱膝坐在角落,咳得越发频繁,看着正中置放的棺椁,神思有些涣散,无法集中。昏昏沉沉时戛然想起百里南曾说她已在这里昏睡了两日,方觉甚是蹊跷,按说被打晕过去,不出两个时辰也该醒了。户绾不禁寻思到底哪里不对劲,清醒过来才一柱□□夫,竟又深感困乏。
强打起Jing神站起身,仰头不经意将目光落在倒吊的石兽上,这一看便发现了端倪。只见石兽贲张的鼻孔若有若无冒着青烟,缈缈袅袅如蚕吐丝,氤氲在晦暗的光线中,不仔细看还真难察觉。户绾玲珑心思,当下断定这股烟并不寻常,兴许类同宁神安眠的熏香,只是无味罢。已然成了百里南的阶下囚,他却煞费苦心让不吵不闹的户绾沉睡,莫不是怕她逃走,否则意义何在。户绾琢磨着,他若真有这层担忧,那么石室内必定藏有开启暗门的机关。
环顾一圈,之前一直忽略的壁画引起户绾的注意。借着微光端详去,线条粗细不一纵横交错,其相汇处凹陷的交点像是刻意突出而重锤凿刻。整二十八个交点围绕狻猊烛台散开排布,颇似鲦山北面靶场的雷池阵,怪不得乍看之下会觉得眼熟。居中正对棺椁的石壁上凿绘着伏羲八卦图,许是由于工匠拙劣的手法,猛一瞧还以为是蛛丝网。冒着火苗的烛台在八卦图的衬托下,一如伺机而动的血蜘蛛。另一面壁画,户绾则瞧不出眉目,线条轮廓颇似高拔矗立的群峦叠宕,山腰处平直规正的回字形沟壑界线分明却迂绕延绵,不知又是何种高深莫测的迷阵,直看得她双眼昏花。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户绾越发乏力困倦,双腿发软几欲支撑不住身子。迷迷糊糊中忙不迭扶住棺椁尾侧,忽觉掌心凹陷,石室霎时又响起沉闷的机括声。幡然惊醒回头望,石阶再次出现在裂开的地砖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户绾轻吁一口气,向石阶迈开脚,已然举步维艰。石阶往下一眼望不到头,烛光仅能映射到地砖下一小部分阶级,其余隐藏在化不开的黑暗里,不知道它有多长,又通往何地。户绾有些举棋不定,对黑暗与未知的恐惧已远远胜过石室内那具不知道有没有遗骸的棺椁。若不是顾及被挟制的百里弥音,她宁愿在棺椁上沉睡下去。
哆哆嗦嗦往下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渐渐将她吞噬,端是想尽快走出这里,却也只能提心吊胆缓缓摸索着下行。过了许久,视线稍微适应了些,依稀得见阶梯的轮廓,户绾悬着的心方才落了地,脚速便不自觉加快了。不多时,石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狭长幽明的通道,通道两侧布满Jing美绝lun的彩绘,与石室内的壁刻大相庭径。户绾放缓脚步左右顾看,但见壁画颜色丰富,节奏明快,描绘的人物极其传神,一个个好似在她眼皮底下活泛起来,浩浩荡荡摆开一条祭祀仪仗长龙。
综壁画所描述,一群气度不凡的人被泱泱大众围在中央,其中两个抱着婴孩,接受众人顶礼膜拜,随后众人散去,唯留这群人盘腿而坐。紧接着黑云盘旋日月交辉,一位长者一手持凿另一手持锤依次锉开这些人的天灵盖,往里塞入黄色符箓,再灌入某种溶ye。看到这里,户绾忍不住心惊rou跳,如此凶残的手段,断说不是巫术亦无人信。她不敢再往下看,紧抿着唇,低敛的眉眼写满心事。这里面的一切太过于离奇,超乎她的认知,她不禁心生疑窦,同是这般Yin毒诡谲之风的金蛭蛊可会出自此处。百里弥音又与此地有甚关联,若不然石室内的雷池阵壁刻如何解释。
重重疑云接踵而至,脑海里滋生的千头万绪又无法顺理成章串联起来,户绾只觉心中郁结难舒。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你走路弄出点声音来可行?还没被那些个Yin邪之物撂倒,倒先被你吓死了,忒不值当。”李堂道长的怨声叹喟自通道尽处传来,异常清晰。
户绾闻声忙侧头看去,通道那端空空如也,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只是听到他的声音便足以令她欣喜万分。当即不假思索快步向前走,不料脚下一空,强烈的失重感霎那间席卷而来,整个人便向下坠落。大脑一片空白,尚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叫,忽觉身体跌入一片柔软中。半晌,户绾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暗自庆幸这个陷阱并不深,上方的豁口站起身便触手可及。户绾正欲坐起身,才发现自己丝毫无法动弹,手下黏糊滑腻的触感令人头皮发麻,隐约还能嗅到阵阵腥膻味。像被黏住了般,任她如何挣扎均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