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青盯着他的后背看了一阵,叹一口气,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宋成义按了楼层,这之后都没有人说话。
一直到进到屋里,宋成义才开口问了句:“为什么不说?”
冯青:“什么?”
宋成义回头看向她,神色复杂:“你前天回来过。”
冯青一怔。
他又说:“那天你听到了?”
冯青一只手将自己的头发撂到耳后,嗯了一声,又说:“我今天也见了你爸。”
宋成义闻言,眉头直接皱起来:“所以你回来第一个见的是他?”
语气里有了隐忍的愤怒。
冯青深吸一口气,供认不讳:“我想着自己能够解决。”
“能够解决?”宋成义已经不再压抑自己的怒气,“所以你就没想过要跟我一起来处理?”
他的眼睛微微发红:“冯青,你把我当什么,为什么你每件事情都是这样,永远觉得自己能够处理,你就不能想着依靠一下我?”
宋成义的怒气来得太快,加上他以前从未冲冯青发过火,冯青一时傻住。
她就这样愣愣看着宋成义。
宋成义回望着她,眼睛里有种难以描述的悲凉。半天,他偏开头,下脸颊因为牙齿用力咬合出现细微的痕迹。他说:“我以为我都这样了,你至少能够感受到一点。你回来不跟我说一声,我打你电话,你竟然还装作在外面?今天你回来要不是我刚才发现,你是不是又得走了?冯青,我他妈有时候觉得我还不如你手里的一把吉他!”
脏话入耳,冯青感觉自己的脑子被人打了一下,轰隆隆一阵响。
宋成义估计是真生气了。他今天说的话几乎超过了以前跟冯青交流的所有:“冯青,不带你这样玩人的。你要是觉得咱们只是睡一觉的关系,你就直说,真没必要这样躲着我,我真不是那种明知道你烦我,我还粘着你的人!”
睡一觉这句话终于刺激了冯青。她看着宋成义,露出一个讽刺笑容:“所以你想要我说什么,说宋成义,我求求你帮帮我,然后你像天神一样出现,帮我解决所有的事情?宋成义,我不是你用来证明什么的工具!”
冯青一边说这些话,一边骂自己是个白眼狼,可是愤怒的人口不择言,永远都能知道如何伤害到自己最爱的人。
宋成义听了她的话整个人一颤。他看着冯青的眼神先是写满不可置信,接着变成受伤。他深吸了好几口气,然后慢慢吐出来,似乎是在压制自己的怒火。最后,他用一种暗哑到不成型的声音问她:“所以,你是这么想我的?”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冯青不知道还要如何解释,只得咬着嘴唇不说话。
一阵诡异的寂静,对面传来宋成义的声音:“冯青,你看着我。”
冯青没动。
又是一阵静谧,宋成义问:“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我们在一起这几年,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关系可以往前进一步?”
冯青颤抖了一下。
她当然想过,可想过呢?他们那样开始。这又不是写小说或是拍电影,一夜就能永恒。在这都市丛林里,床伴关系走到一起的最后有几个能长久的?
她偶尔甚至还会懊恼,要是那天,她进到那条长巷里时说的话不是借个火,而是问一句老同学好,他们的故事会不会就不一样。
这四年的床伴关系成就了他们,也让她踏进了某种怪圈。
只要不继续往前,就不会有结束,这就是这些年她一直的认知——她方才在雨夜里想了半天的东西,就这样赤/裸裸展现出来。她一直自诩自己是个潇洒勇敢的摇滚乐手,其实在生活中,她比谁都要胆小。
对面的人等了半天没等到她的答案,突然冷笑了一声。她听到他说:“懂了。”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如千斤重鼎,一下子将两个人砸的血rou模糊。
他从她身边走过去。门开了又关。他走了。这是他的房子,可最后他也要给她体面,他自己主动离开了这里。
这是他们第一次争吵,开始的莫名其妙,结束的也莫名其妙。
万籁俱寂中,冯青站在原地深吸了好几口气,最后眼睛还是不自觉模糊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宋成义的房子的。但走出去后,她就开始后悔了。很多事情,分明只要多说两句话就能清楚,而她却任由事情发展到了这般地步。
她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什么,对自己又无力又愤怒,甚至有了种自残的冲动。她用力咬着自己的舌头,直到满口血腥。
她在路边打了个车,去了市郊的公墓。
雨越下越大,她却跟感觉不到似的。她一路飞奔到冯妈的墓碑前。
她每个行为都不像是自己想要做的。等看到那个墓碑上的照片,她就傻傻站在那里。站了好久好久,直到她彻底被雨水吞没。她终于对着墓碑上的照片开口:“为什么我是这个样子的?”
她像只迷失在荒野地里的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