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盐场回来,盛言楚对着小公寓镜子来回照,镜中人四肢和脸就跟抹了层褐色的酱油似的,有衣服遮挡的肌肤白白的,其余部位用肥皂怎么搓都恢复不了原有的颜色,整个人彻底黑了好几个度。
也不知道他这副模样回宋城,家里两个孩子还要不要他抱。
舒服的泡了个热水澡,将空调调到十八度,美滋滋的给自己泡了杯冰镇荔枝白雾水。
在南域有一件事十分的好,那就是各式的水果吃不完,当年他娘和柳持安种了几十株荔枝苗苗,虽成功的挂了果,但口感微涩,远没有南域本土采摘的荔枝甜。
咕咚一盏子凉飕飕的荔枝水下肚,盛言楚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翻开早已换了不知多少本的笔记本,开始记录这些时日发生的大小事,着墨最多的当然是他喜得麟儿的事。
两个孩子跟着华宓君在宋城生活,他这一个多月都是船上,这段时间奔波在各大港口,他总算体会到了古时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苦闷。
好几回他人就在宋城码头,可船停留的时间短,他只能远远的朝李家所在的方向看一眼便要匆匆的赶往下一个地方。
笔下写着思念妻儿的话,盛言楚眼眶不禁发红,眼泪滴答往纸上氤氲,又一想回了京城,还没学会喊他爹的儿子转而就要学着喊他为哥,这事就不能想,一冒头,他一个大男人禁不住哭得狼狈。
好在华宓君时常托人给他送两个孩子的画像,对着画面,他一笔一划的勾勒。
他原不擅丹青,这不是在虞城画避火图开了窍嘛,这会子画起两个孩子的画像,简直是小菜一碟。
在没有照相机的年代,他只能靠这个记录孩子们的成长。
程家异卵双胎的几率大,两个孩子和他娘还有月惊鸿一样,都是异卵双胞胎,两个孩子才两个月大,虽看不出长大后的容貌更像他还是像妻子华宓君,但大抵能端详出两个孩子长得都不赖。
写好明日要寄出去的家书,盛言楚将画好的几张小相小心翼翼地叠进笔记本收好,随后抽出一张纸,铺平后,举笔犹豫了半晌才写下称谓。
信是寄给柳持安的,不管是作为柳持安还是巴柳子,都给过他西北的地址,往西北寄信他并不生疏,当年在静绥,他和他娘经常给巴柳子送这送那。
这一次他选择的是柳持安在虞城买湘绣布帛时留下的地址,落得款也不是静绥当年那个小小的盛秀才,而是陵州通判官盛言楚。
信以加急的方式往西北递送,这期间盛言楚人一直呆在船上,陵州的渔民则在封定海的带领下没日没夜的杀鱼腌鱼晒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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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信的时候,船没有离开过邺城码头,几万两银票买来的盐不多时便耗干净了,在渔民找上盛言楚之前,封定海夜里偷偷将各家各户的船舱敲开,一堆人聚在一块开了个小会。
得知这些盐都是盛言楚自掏腰包,渔民们沉默了。
第二天一早,说话有威望的三两渔老找上盛言楚,目的很明确,他们身上还有一些家当,他们想让盛言楚带他们去邺城买盐。
盛言楚闻之大喜,亲自领着众人找上楼彧,楼彧一听盛言楚还要买盐,惊得险些从藤椅上摔下来。
“还要买?!”楼彧好看的狐狸眼诧然瞪成两个大灯笼。
小厮点头:“来了不少人,打头的是陵州来的盛大人,后边跟着全是老百姓,嚷嚷着要从您手中买盐。”
这几日,邺城不少人在楼家宅子外徘徊,都希冀着楼彧开门说要收盐。
没等到楼彧,倒是看到了多日不见的盛言楚。
“这不是陵州那位官爷吗?”有人揉揉眼,傻了,“咋黑成那样了…”
走得好好的盛言楚脚下一歪,这半个月他时时刻刻注意着防晒,不自在的摸摸脸,暗忖他现在还黑么?
“是他!”人群中一男子杀猪般大叫,“月初我逮着这人骂了一通,我记得他!就是这幅模样,只不过比现在要白一些!”
盛言楚顿住脚举目望去,男人咯噔一下,旋即心虚的耷拉下脑袋,可为了生计,男人硬着头皮挤出人群,对着盛言楚噗通跪了下去,嘴里喊着爷。
楼彧出来时正巧看到了这一幕,只见男人抹泪诉说着自己当日在邺城码头的种种不该,盛言楚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既然这男人诚心悔过,他当然不会揪着过去的事不放。
男人属实没想到盛言楚这么快就原谅了他,由着封定海扶起来,男人还有些恍惚,唯恐盛言楚在说笑,男人将随身携带的小半包海盐捧出来给盛言楚看。
“官爷,您瞧瞧我这盐,色泽透亮,晒得蓬干,您出个价,多少我都卖!”
盛言楚伸手捻了捻盐土,的确是上好的盐,搁在平时他定给个高价,但今日不同,他得压价。
“官爷您也看看我家的…”
“我家也不错,家里还有好几缸呢,您若要,都拿去!”
叽叽喳喳的自荐声顿起,众人将盛言楚团团围住,没等盛言楚发话,双手环胸倚靠在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