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是死去的人;右手,是活着的人。我不知道这二者之间孰轻孰重,我只知道,我不能让疼我爱我的人因我踏上绝路,因我伤心欲绝……”她掂了掂手掌,道。
那空空的掌心中,仿佛盛满这世间最重的东西。
她最终妥协的,并非放下仇恨,而是生者的牵绊。仇恨永远都会存在,三十七条人命,她无法忘记,哪怕仅仅只是一个无辜的曹家人,她也永远不会原谅。这是她过不去的坎,没有任何一个以道德亦或正义为名的光明正大的道理,可以让她放下。
她选择放手,仅仅只是因为,她有陆徜,有曾姨,有在汴京愿意不问缘由筹银给她的伙伴……她的命,很重要。
“明舒……”陆徜心绪难抑,如同明舒的泪水通通流进他心底,融进骨化成血,烙在心头。
“陆徜,你就站在我右手之上。”
她就是如此无可救药地喜欢他,没什么道理可言。
陆徜再难克制,伸手将她搂入怀中,紧紧抱着,头亦埋入她颈侧。
“陆徜,你哭了。”明舒静静站着,任由他抱着自己。
襟口处似乎有什么滴入脖子。
陆徜没有反驳,也没有回答,只是抱着她。
明舒反手抚上他的背,单薄的衣裳下,她能轻而易举感受他后背的温热与力量。
“我们认识十几年,我都没见你哭过,终于也轮我安慰你一回了。”明舒拍拍他的背,温柔道。
她想,他们都是有些固执骄傲的人,不爱低头,不听劝说,可最终都向对方妥协了。
陆徜手臂稍松,从她肩上抬起了头,眼眸如洗,平静而温柔地凝望她。
明舒踮起脚,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将他的头拉下,闭眼吻上去。
腰上的手又是一紧,明舒脚尖腾空,人被他掐腰抱起,旋个身便被抵在墙上。
唇瓣相缠,难舍难分。
簪在他发间她的木簪“咚”一声落地,满头青丝散下,明舒的手穿过他的发,另一手揪着他中衣衣襟,所有的感知只剩唇间那火焰般的舔。
这般抵死相缠、肌肤相触,似乎能够让她短暂地忘却世间愁苦。
陆徜的唇最终停在她耳侧,他用力咬了下她的耳垂松口,额头顶在墙上,大口喘气。
不能再继续了。
食髓知味会一发不可收拾。
明舒呜咽嘤咛一声如同猫叫,摧魂般落进陆徜耳中。他不是好女色之辈,从前不近女色,不解其中滋味,可明舒唤醒了他的本能……他己濒临失控。
“明舒,够了。”他不敢看她,仅存的理智拉回了他。
时间不对,地点不对,他们的关系也不对。
“现在……不行……”他匆匆放下她,转头就进了灶间。
明舒也缓缓吐出口绵长气息。
陆徜在灶间独处了许久,才复归冷静踏进屋里。天已暗透,昏黄的灯火仍旧照不透房间,明舒已经缩到床上,抱着膝靠着墙,半搭着薄被坐在床里侧,听见他的动静望来。
谁也没有先开口,只有目光借这昏昏光芒看清彼此。
陆徜心中又是阵起伏,明舒微歪着头,正拿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直勾勾看他,仿佛在请他。
这邀请又带着她的挑衅,一点点俏皮的坏心思,浓浓的天真无辜,慑魂夺魄的妖娆妩媚,仿佛在笑说——敢来么?这张床这个人,你就算洗干净了,还敢上来吗?
从前在汴京,两人住在一块,他便常会受她吸引,但那些无意识的,暗生的情愫,又怎比今夜,这种种从未示人的妖娆妩媚全都明刀明枪地冲他来了。
从没有哪一刻像今晚这般,让他如此彻底地明白,自己是个凡夫俗子。
陆徜闭闭眼,他有预感,今晚将会异常难熬。
“睡觉。”他攥着拳躺上床。
明舒看着他直挺挺的模样,全无平日的行云流水,忽然笑出声来。
“陆徜,你叫我觉得自己是戏文里的女妖Jing,专门吸食书生Jing魄。”明舒还坐着,反客为主逗他,“穷书生,你怕什么?”
陆徜忍了忍,伸手将她拉到被里:“简大小姐,你是真不害怕?”
明舒翻身向内看着墙,感受到后背传来的他胸膛的温热,闭了眸:“我乏了,睡觉。”
过了良久,也不知她睡没睡着,陆徜却在她耳畔低声道:“江宁的穷书生陆徜心悦简家的大小姐简明舒,真心求娶,许一生一世一双人,生不离死不弃。明舒,你可还愿嫁我为妻?”
明舒的回答,也过了很久才响起:“三年,陆徜,你等得起?”
他要用他最好的年华,等她三年孝期过去。
“等得起。”陆徜抱紧她。
一辈子,也等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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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随着这一夜过去,九月秋浓,屋外的天地似乎又冷了几分。
明舒今天果然拎回一篓子河虾并四只河蟹,另外又弄了半只野鸭子,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