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相识能有十年了吧。说句让你见笑的话,从前在江宁时,我只想嫁给他,但他那人清高性子又犟,不愿做趋炎附势贪图富贵之辈,从没对我另眼相待,一直只是我单相思。在他进京赴考之前,我与他将话挑明,我们本该在那日就此别过,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那是江宁的冬天,刚刚下完雪,一片茫茫的白,干干净净。
“他常把恩义挂在嘴上,说多亏我家照拂,总有一日必会还上的。那时我只觉得他这人迂腐,不过几两银子的事,也值得他大惊小怪记在心上那么久?如今我才知道,这滋味并不好受。简家予他,不过是雪中送炭的一包银子,救过他母亲的性命,该还的,他都已经还上了,他不欠我什么,反倒是我,欠他的东西这辈子都还不上。”
身家性命、仕途前程,所有的一切,通通都给了她。
“明舒,陆徜做这些,不是为了还恩……”宋清沼眉头微蹙,他并不愿替情敌说话,但……
“我知道!可即便如此,我也……受不起。宋清沼,对不起,我说得太多,让你见笑了。”明舒狠狠揉揉眼睛,睁着通红的眼眶朝他道,“我不回魏府,麻烦送我去满堂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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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堂辉早上没什么客人,伙计正在擦拭家什,瞧见明舒进来眼睛就是一亮,很快迎上前去。
这位三东家已经有好几天没来铺子里了。
“把李账房叫到后堂见我。”明舒无心听他恭维,吩咐了一声,径直走到后堂。
片刻后,账房先生抹着额上细汗进了后堂,明舒却连寒暄的机会都没给他,便吩咐道:“劳烦李先生将铺子开业至今的账目清算一下,看看凭我的股能分得多少红利。另外,让伙计们盘点铺子,今天以内务必完成。”
“啊,这……”账房先生微惊。
这突如其来的清算和盘点,有些山雨欲来之势。
“县主和殷娘那边,我会亲自交代,不会让你们为难的,你们照做便是。”明舒沉声道。
账房先生领命退下,明舒坐在案前静思片刻,取出货册,把这段时日生意上的往来、各府的定货情况等等逐一厘清,登记成简册以便查阅,过午她又吩咐让人将近期物色的掌柜人选都找来,一一甄选。
如此这般,时间转眼过去,踏着夜色回去时,明舒心里只在盘算着一件事。
如果从满堂辉撤出,她一共能拿到两千三百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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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魏府时,明舒与府里出来的人撞上。
曾氏正带着陆徜在门口送陆文瀚。
陆文瀚是因陆徜被革职之事而来。昨夜宫中发生大事,引发圣人震怒,当场砸碎琉璃盏,今早就下旨革去陆徜职务,起因就是大相国寺之事。
豫王那千年狐狸,到底和三皇子不同,陆徜他们要斗,还是嫩了。
大相国寺事一发生,豫王那头便已收到消息,知道事情有败露的可能,前天就连夜进宫,在圣人寝殿外冒雨跪了一天一夜,昨日过午还上演了一出晕倒的苦rou计,总算是博取圣人同情,在书房内见了他。
禅台之事,虽缺证据,但彼此心里都有数,当是豫王主谋不假。圣人心里本已生疑,但豫王豁出脸面来了一出苦rou计,明面上看着是主动承担罪责,实则却将所有罪责推到唐离身上,只言自己完全不知她在大相国寺以及对卢家的所做所为,被唐离蒙蔽利用作复仇棋子。而唐离已死,柳婉儿只指认唐离,竟让他将自己摘个一干二净,只背了个识人不清,任人不明,被jian人蒙蔽的罪名。
反倒是三皇子赵景然那边罪责更大一些。他与陆徜合谋李代桃僵欺上瞒下,在盂兰法会上闯下大祸,不仅让朝廷在百姓面前颜面尽失,还亵渎神明,又犯欺君之过,再加上说是为了简家劫案,可简家的案子不止毫无进展,唯一的证人周秀清还死在陆徜手上——这几重罪责若是真的计较起来,陆徜的脑袋都可能不保,这便是他当日为何向魏卓托付母亲的重要原因之一。如今三人同罚,豫王和三皇子一人圈禁在府一年,一人往皇陵抄经三个月,而陆徜只革去职位,这已是赵景然在圣人跟前替他求情的结果。
陆徜心中早就有数,对这个结果毫无意外,不过陆文瀚亲自过府道明前因后果,这份情他母子承了,是以亲自送到门口。
“宦海沉浮是常有之事,你还年轻,又有真才实学,必能再得重用,不用将这区区风浪放在心上,只是也长个记性,皇家之事轻易莫沾。我有机会会替你向圣人美言几句,待过了这阵风头,料来可以复职。”他拍拍陆徜肩头,语重心长劝道,话说得再绝,陆徜也是他儿子,当真完全放手却也不能,“简家的案子,应该会移交到刑部主理,你就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可千万别再折腾出什么事来了,听明白了吗?”
陆徜点点头,抱拳行礼:“多谢陆大人教诲。”曾氏便随他一起行礼致谢,陆文瀚看看母子二人,叹了一声,告辞离去。
等陆文瀚离去,曾氏才对陆徜开口:“天这么晚了,明舒还没回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