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对着从坐下来后,眼睛就没从另一个人身上离开过的高仕德,瞇起眼睛回呛。
被呛声的人不但没有生气,甚至将左手搭上周书逸的肩膀,得意微笑:“为你介绍你未来的‘家人’,周书逸。”
“家人?”
周书逸疑惑地看着高仕德,后者用眼神瞟向被学生们私下称作无良校医的男人,说:“裴守一,我的‘表哥’。”
“表哥?那他还说要追你,害我───”
脱口而出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害羞自动消音。
“害你什么?吃醋?”
忍不住把脸凑到周书逸的耳边,用低沉的嗓音问著。“……”
羞恼地移开视线,不敢去看被猜中答案的高仕德。
看着没说几句话就陷入两人世界的男孩们,裴守一露出受不了的表情,一边收拾从餐厅储藏室拿来的医药箱,一边埋怨:“啧,老是照顾你们这些小屁孩真够累的。好了,别光顾著放闪,今天我请客,想吃什么就点来吃。吃饱后就快滚,别妨碍我做生意。”
然后拎着医药箱起身,往吧台的方向走去。
周书逸看着男人的背影,好奇问著:“做生意?难道那个无良校医是这里的老板?”
“嗯。”高仕德点点头,把身体贴近对方。
从前,这样的距离他可望却不可得;现在,他却能很自然地踏进这个人的私人领域。
都说身体的距离代表心的距离,希望有一天,他会是走进这扇心扉?唯一的一个人。
“他怎么会跑来开餐酒馆?”
高仕德把视线从情人的脸上,移向坐在吧台前正和酒保聊天的裴守一,感叹地说:“表哥的家庭是所谓的医生世家,父亲是医生?母亲是医院院长,从小就接受菁英教育。除了成绩以外,他的父母根本不关心这个儿子,仿佛生下他只是因为必须有人继承家业。
“所以在取得医师执照后,表哥就和家人断绝往来,跑去当高中校医,后来又因为一些事情所以转来我们学校。”
小时候,羨慕过裴守一的优秀,可是后来,却心疼这样的表哥。
冷漠的家庭?高压的教育方式?用成绩决定孩子是否有价值的想法,将优秀的表哥一步步逼向封闭内心的墙角,直到长年歪斜的天秤走向断裂的结局。
‘仕德,我感受不到快乐。’
原以为只是心情不好的表达,直到被诊断出罹患“情绪障碍症”,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当他说自己很开心?很沮丧?很害羞?很恐惧的时候,表哥总会认真地看着他,反复问著。
‘为什么?’
仕德,为什么开心?
仕德,为什么沮丧?
为什么害羞?
为什么恐惧?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在裴守一的世界,一切的情感全被绝缘,绝缘在他的世界之外,绝缘得让他感受不到。
所以透过唯一会接近自己的小表弟,透过唯一会不厌其烦回答他的问题的小表弟,挣扎理解人类该有的情感,挣扎地,想成为一个不会被当作异类排斥的───正常人。
“原来是这样……”周书逸点了点头,看向裴守一的目光多了些理解,也多了些和高仕德一样的感叹:“看来他也没那么无良。”
“你和表哥,都是我珍惜的家人。”
快速地在情人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微笑。
“你……”
捂著被偷袭的右颊,脸红瞪着坐在旁边的人。
“害羞啦?不然你也亲我一下,这样就扯平了。”
“谁跟你扯平,都是我吃亏好吗?”
“不然……”
高仕德表情严肃地考虑了两秒钟,然后……
啵!
成功偷袭到第二个吻,然后弯起嘴角得意洋洋地说。“我负责吃亏,你坐着别动就好。”
“高?仕?德!”
周书逸的脸颊瞬间烫红,压低声音磨著牙,羞耻喊著情人的名字。
吧台区,裴守一把医药箱放在桌面,跟酒保点了杯酒:“老样子。”
年轻的酒保笑了笑,抬头瞧了眼正在角落大放闪光弹的小情侣,对著吧台前的大叔取笑:“怎样,看别人终成眷属,是不是觉得自己有种孤单老人的感觉啊?”
裴守一没有回答,只是接过对方递来的酒杯,灌下十五度的酒Jing。
“真好,我也好想谈恋爱。”酒吧羨慕地皱了皱鼻子,给自己一杯龙舌兰的one shot(注2)。
***
学校中庭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凑到一块儿的?”
蒋聿欣歪著头,看着在中庭内互相喂食的刘秉伟和石哲宇,问著站在旁边的两人。
周书逸耸耸肩膀,同样纳闷:“难怪秉伟最近都很少跑来我们系上添乱。”
明明是法律系四年级的学生,却老是跑来他们的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