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贾链舍了柳二郎逃也似的家去了,走得到角门处,却见一个清秀孩子见到他来了,回身急急脚就跑,贾链本就酒沉烦恼,见他如此哪能忍,便喝到,“站住,好个没规矩的东西,我又不是你们阎王nainai,怎么见了我就跑?你是哪个房里的人?”
那孩子无法,只得哭道,“二爷勿要怪罪,我原是宝二爷遣了来候着的,我们宝二爷说,若是二爷回来了,便速速去回他,不要惊了二爷。”
贾链便道,“罢了,我眼下不得空,你便继续候着罢,待得天黑了,再去回你们宝二爷,便说我外头事忙,三五日里都不会回。”
交代了一通,贾链才回得到院内,只见平儿两手揣这个黄花梨八宝箱子,哟的一声,笑道,“二爷竟是得罪了宝玉,弄得人家三天两头来请,这是欠了银钱,还是被拿住了什么把柄?”
贾链气怯,“横竖不与你相干,我问你,你nainai可在不在里头?”
平儿道,“nainai到东府去瞧蓉大nainai了,那边儿说,蓉大nainai这几日是愈发的不好了,今儿个才让我取了些人参燕窝,给蓉大nainai送去,要在那头待个三两日呢。”
“他不在便好。”,贾链方叹道,“你给我寻几件干净衣裳,再让人打捅热水来。”
平儿只得随他回了屋,服侍着他更衣,忽地咦了一声,从外边儿的湖蓝锦袄上解了个东西,奇道,“哟,竟不是什么姑娘的汗巾香袋儿,多了把鸳鸯剑。”
贾链看见,急着欺上来要抢,平儿笑着回头便跑,攥着鸳鸯剑与他绕着金丝螺钿楠木桌躲,平儿晃着剑笑道,“这是什么?”
贾链酒意微消,兼又被柳二郎的赤棍伺候了一整晚,追了两圈便有些喘,因而气到,“小蹄子,你不拿给我,便把你卖了。”
平儿哼道,“二爷好没良心,你便是卖,卖前我也告诉他,看谁更难受!”
贾链无法,只得示弱赔笑道,“你便给了我罢,原也不是什么要紧东西,不过一友人所赠,明日便要还回去了。”
平儿举着剑,晃头笑道,“爷外面的事我们两个是从来不理,你说是友人便友人罢,总比什么戒指、汗巾、香袋儿那些要命东西好。只是,今儿我让你一会,爷可怎么谢我呢?”。她本就娇软细媚,一番话下来,贾链又起了往日里的心,见屋里无人,凤姐又几日不归,便跑上去搂着她笑道,“你就是我的大恩人,我的宝贝儿。”
岂料平儿脸色一凝,呸的一声,粉拳推打他道,“你在外头与人厮混完,回头又来寻我的开心,我可不愿意,爷且自己洗罢!”,说毕,把个鸳鸯剑丢到桶里,水花儿渐的一地都是,转身走了。
贾链与她闹了一通,累意又涌将上来,便去了贴身衣物,赤身走到桶内,在水里捡起湘莲的鸳鸯剑,不由得犯了难,这东西绝不能留,只不知要如何还给他。
且说贾珍递了几日信,都不见贾链来,加之贾蓉媳妇得了血山崩,一时竟也顾不上那档子事,听太医说看秦氏脸色怕是不好,便与尤氏张罗起了后事。
那秦氏歪在西施榻上,脸如金纸,眼看就要不行了,只拉着凤姐的手说话,“好婶子,你我好了这一场,我也不瞒你。往日里我总是唤你来吃酒说话,不过,不过都是为了——”,一口痰蓦地堵上喉管,咳嗽不休。
凤姐一个劲地掉泪,手轻轻儿地拍她后背,悲戚道,“慢些说罢,有何心愿,只管托我便是。”
秦氏一口气悠悠,阂眼叹道,“婶子如何知我的心事,原是我福薄,有了这样好的人家,又有婶子做我知己,竟就添了这些病。那,那个箱子里头有块手帕儿,婶子见了,便能知我心意。”,话毕,竟喉咙一滞,含恨而去。
一时间,凤姐哭得哽咽难抬,几个丫头媳妇也哭做一团,几个管事的速速去回了贾珍尤氏,两人又是哀叹又是拭泪,那贾蓉早就哭得不能起了。
忙乱间,凤姐儿哭得一口气上不来,被抬到侧厢房里去歇着,秦氏房里头的贴身私密都被抬出了院子,火庙里管事的清点完陪葬后,便都让人抬走烧了。正是:
薄命女情留假凤虚凰帕,无缘人独走前程未卜路。
凤姐哭了一场,方醒起秦氏所说之帕,忙让人去寻,已是连灰都不剩了。
这日夜间,贾链并平儿都赶到了东府,贾链情理上都得协理丧仪,暂且不表。平儿则与凤姐灯下烧纸,烧得够了,凤姐才歇到床上,不多时便睡着了。
睡颜微朦间,恍惚见秦氏飘然若仙,随着一阵纱雾进了房,含笑说道,“婶子竟未去寻我的帕子,也罢,生前恩怨了,我也不再求。只一样,婶子务必记好了。日后府里会有天大的喜事,此事真是烈火烹油之峰,富贵风流至极,但古往今来,万事万物皆是盛极必衰,我眼下知一可解之法,婶子须得记着。”
凤姐恍惚问道,“是何事?”
秦氏因念道,“独栖梧桐莫思情,各人自有各缘法。”
凤姐不明,还欲再问,秦氏已是走了,恰逢掌更的敲锣,凤姐惊醒,吓了一身冷汗。
更衣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