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在相当高级的医疗仓里躺着修复,仅仅是让断肢的创面结痂就花了一整天,似乎是被激光炮扫到了,双腿一瞬间被极度高温的煞白光线带走,如果是普通的被外力砍断或者砸断他可能还撑不了这么久。三天后能通过透明的仓壳观察到创面的结痂已经自行脱落,露出新生的粉红嫩rou。男人呼吸微弱但平稳,身上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成一个个大小形状不一的伤疤,和许多看不出年份的旧伤痕一同交错分布在这具战士之躯的各个角落。
他的发色很特别。
在以矿渣和灰土为背景色的法外之地里,晃眼得像壮年期恒星的光芒。让人看一眼就能联想到柔软和温暖。但他的面部线条却又生得那么冷硬,锋芒毕露。
自捡到他大约过了一星期。你刚从外面回来,这好几天过去,能捡的东西也基本上被捡光了。你不再像战争刚结束那会那么高强度地进行探索和捡漏工作,总算是闲下来一些。
小家政机器人贴心地在肚子里烧好了沸水,圆圆的眼睛从0-0变成-w-,钳子咔咔转动着打开自己肚子上的小窗,从里面掏出一壶热气腾腾的纯净水,沏进你伸过来的装填好茶叶的老旧铁杯里,香气瞬时随着白蒙蒙的水汽氤氲升腾。
你呼呼吹着杯面的热气,还没等甘香的茶ye入口,不远处的房间传来一连串乱七八糟的巨响差点没让你把杯子扔出去。
“搞什么?”你吓一跳,意识到声音是从放着医疗仓的房间传来,急忙把手里的茶杯放在小机器人圆圆的脑袋顶,向那边快速走去。小机器人的脑袋光滑得放不住东西,“>-< !!!”,两只铁钳“手忙脚乱”地在空中挥舞一阵,好悬没让茶水泼了,否则又得挨一顿大修。
“呜,啊。”医疗仓里的美丽废物,睁着一双迷茫的、与发色相同的淡金色眼睛,用手大力地敲击着透明的仓体,在里面到处乱爬,似乎在找出去的方法。
你眉头紧皱,看见他拖动着创面才刚刚愈合好的残肢在里面到处乱蹭,心头简直无名火起,多大的人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吗?伤口再崩开怎么办?
但里面的人发觉自己怎么都没法出去,越找越焦急,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到你了却没有说话,只是发出呜呜咽咽的喉音,更加大力地开始用身体撞击眼前的透明屏障。你见势不妙,赶紧上前把医疗仓打开,男人没收住势头,便一下撞进了你怀里。你直觉他状态不对,两手将他困在怀里,他果不其然地猛烈挣扎,焦急地想站起来,直接导致创面狠狠摩擦地面,当即出了血。你吓得不行,厉声喊来笨手笨脚还捧着茶杯的小机器人:“小七!镇定剂!”
一管针剂下去,他终于平静下来,只是眼神涣散,一副使不上力的虚弱模样,没什么和你交流的欲望。你只能把他抱起来,失去了双腿的男人身躯都显得很轻盈,抱着不费什么力气。还是别放医疗仓了,一会又得应激。你思索半晌,还是把他放到了整个基地唯一的一张床--也就是你的床上。
刚才的一番折腾似乎已经耗尽了男人养了一星期的全部Jing力,那两汪淡金的泉水再度陷入深深的眼窝,随着他的沉睡休眠。你站在床边感到有些遗憾,才刚看一会,这就又睡着了。
小七按你的命令端来男人严重破损的军服--当然是过了一遍光线消毒的。你接过叠得方方正正的衣服,放在他的枕边,期望熟悉的东西能起到一点安抚的作用。打了个呵欠,打算这段时间就在总控室的躺椅上凑合着睡了。也不知道当初是哪根弦抽筋了才会这样找事折磨自己。
第二天清晨便看见男人脆弱地侧身蜷缩在自己的床上,枕头被子乱糟糟地掀到一边,给他放在枕边的军服此时却紧紧地被他攥在胸口处,就这么枕着衣服,双眼紧闭,眼皮却在睡梦中也不安稳地颤抖。
冻不冻啊。真是的。你像个老妈子一样担忧地给他重新掖好被子,却惊醒了他的浅眠,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哀伤的眼眸里。
他好像暂时丧失了语言功能。但仍能看出对你的戒备。
“我要是想害你就不会把你带回家了。”你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解释他的现状,毕竟你其实也只是一个不善言辞简称嘴笨或者社恐、几年没跟会自主思考说话的智慧生物交流过的究极死宅。
他现在好像一只被变态路人捡回家的负伤流浪猫。还挺惹你怜爱的那种。
你选择了一个笨拙但是应该是大多数星系通用的表达好意的方式,摸了摸他跟想象中一样柔软的短发,俯身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你红着脸观察他的反应,依旧是攥着军服,本就蜷缩着的身体更勾了些,又闭上眼。像胎儿般的睡姿,据说是不安全感的表现。
真难伺候。
你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一角,观察他昨天裂开一点的伤口情况,好在已经又合上了。断肢处新生的软rou又添上细丝网状的擦伤。他不愿意睡医疗仓,只能手动上药。
与死亡日夜相伴的前线士兵连入睡都分外不安稳。男人眉头紧皱,表情隐忍而痛苦。你又任他睡了两个小时,一直到生理的饥饿感将人唤醒。脱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