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懿没想到温如晦下月上任,这月就过来,当初李顽初上京时,曹懿曾写过信给温如晦托他照拂,这次他来,曹懿定当以礼相待,可要说别的,那却是敞敞亮亮,清清白白。
他叮嘱李顽客气些,不可太过张狂,温如晦为人清廉又嫉恶如仇,最看不惯的就是李顽那群人的做派。李顽只漫不经心地应下,似有心事。
二人一前一后赶去前厅,温如晦一身大氅一如当年,听到动静欣喜回头,显然是就盼着曹懿来,待看清他身后那面色不善的李顽,嘴角笑容尚来不及收起,便如被二月寒风一吹,冷淡下来。
李顽与他相看两生厌,轻哼一声,对曹懿道:“大伯找我,我走了。”
曹懿也不拆穿,知道大伯找,还跟在他屁股后头撵过来,明显是对他不放心,跟来探风声的。只是先前李顽对待温如晦的态度并不如此,谈起此人时也算心平气和,偶尔Yin阳怪气两句,也很快见好就收,并不叫曹懿为难。
怎得进京两年再见就跟仇人一般。
温如晦见李顽离开,迫不及待地迎过来,与曹懿语无lun次地寒暄。曹懿客客气气,有问便答,末了一思索,提议道:“你初来乍到,对此地不熟悉,我今日带你走走?”
窗外一声轻响,似是树枝折断之声,温如晦没在意,倒是曹懿露出一副了然表情。
“那我们去划船,从前你最喜欢这个。”
曹懿答道:“湖面冻了。”
温如晦面上一哂,补救道:“那就去听曲,点你喜欢听的。”
游湖听曲,花天酒地,这些都是曹懿十五六时中意之事,可他一朝家破人亡,时间Jing力都花在赚钱和照顾李顽上。
即便李顽后来进京,他也全神贯注在李家生意,陪着客商谈生意时倒是会游湖听曲,可他忙着与这些人虚与委蛇,哪有功夫欣赏。
温如晦见他但笑不语,明白了什么,暗自羞愧,想说些话找补,曹懿却抬脚往窗门边走。温如晦只当自己说话提及过去惹他伤心,面上急切,刚要追上去,只见曹懿手腕轻轻一推,李顽的脸从半开的窗后露出,温如晦霎时间钉在原地。
曹懿笑着揶揄:“听够了没有,不是找大伯去了?”
李顽被抓包也不恼,反倒轻哼一声,跟曹懿闹脾气,嘴里哼哼唧唧抱怨,至于抱怨什么,温如晦却是听不清了。温如晦怔怔地看着二人隔窗相望,却自成一派,旁人插不得话,更融不进去。
他忽得追悔莫及,如果他当初没有选择独善其身,而是为曹家说上几句话,那现在这样陪伴曹懿的,是不是就轮不到李顽。
曹懿把李顽哄走,回头见温如晦失魂落魄,只当没看见。
温如晦殷切地看着他,还以为曹懿早已知道李顽在外偷听,才借口推托,如今李顽一走,只盼着曹懿应他一应。可曹懿却衣袖一拢,丝毫不接他的话茬,温如晦当即心如死灰,更恨自己懦弱,喃喃道:“你定是还怨恨我,最近半年我写给你的信从未见你回过。”
曹懿迟疑道:“……什么信?”
温如晦一愣。
……
再说李顽,被曹懿三两句话哄走,心中有气,看什么都不痛快,迎面撞上来找他的大伯,见曹懿不在,也懒得再装蒜卖乖,明摆着不再把李家的人放在眼里,让大伯有话快说。
那日与李顽在“添香客栈”偶遇,情景虽尴尬,顾不得寒暄便被上门抓人的娘子一巴掌掀翻,还当李顽同他一样出来偷吃。
本打算顺水推舟,把夫人娘家侄女塞他房中,做个人情,如今见李顽这样听曹懿的话,心中不免忐忑,今日来,便是来探他口风的。启料李顽嬉皮笑脸,顾左右而言他,莫说句准话,就算连个暗示都不给。
大伯心中早已把他给骂个狗血喷头,面上却堆笑,被逼急了只得全盘托出,看李顽还怎么装傻,谁知这厮一拍脑门,故作害怕道:“可不敢这样说,再叫曹懿给听见,蚕豆红枣都不跟我一条心,什么风吹草动都要跑去告诉他们曹公子。”
大伯不解道:“你娶妻纳妾天经地义,曹懿凭什么管你?”
李顽心中冷笑一声,心道这老东西真是不要脸,当人人跟他一样。
他面上不显,继而夸张道:“他听见了,就要吃醋,就要跟我闹,曹懿闹起来可不得了,要哄要抱,恨不得把我拴在裤腰带上,多说他两句,他就委屈得跟什么似的,哭哭啼啼,撒泼打滚,叫我立字据保证今生今世只爱他一人!这我要是纳妾,曹懿可怎么活啊!”
大伯:“……”
蚕豆红枣默不作声地跟在一旁,面色怪异,全当没听见。
大伯心说李顽真是个没脸没皮的货,怕老婆就怕老婆,像他一样大方承认有何不可,非得说这话去编排曹懿。
当年三房母子横死,李家上下一团乱,亏得曹懿以雷霆手段力挽狂澜,谁人不知曹懿是个吃软不吃硬,心黑手毒的主,这一哭二闹三是上吊的做派,听起来像是李顽会干的事情。
李顽不止闭眼说瞎话,还嗓门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