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通改签了飞机,在下午三点左右到达机场。
打车回到家后,一开门就看到像被大盗洗劫一通过后的客厅,最醒目的就是墙边照片下的电视机屏幕也被砸裂了一条缝,一道长长的裂纹横亘在那里,季通看到了掉在地上的玻璃碎片,还有粘在碎片和地板上的血迹。
他沉默的看了会儿,视线转向别处,在最后一层楼梯的位置看到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这个始作俑者现在却作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衣服不好好穿,裤子拖在脚底,身体不间断的抖动,身上裹着一层皱成抹布的被单,黑色的头埋在被单里,一耸一耸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远远看过去,真的辨不出这是人还是一坨什么脏东西。
季通走过去,看上去像是审视了会儿,然后拉了拉那坨东西。
“起来。”他说。
沉默。
季通的心情很麻木,老实说他面对林今璘一直以来心情波动就不是特别大,忍耐,像个老父亲一样包容,还有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的宽容,他怎么就对他忍得下去的?
“我说——起来,再不起来我就走了。”
那颗黑色的头动了动,白被单掉下去,他的脸却慢慢抬了起来,慢慢对上季通平静的眼。
林今璘的表情很冷漠,很无波,很有一种不容冒犯的气势,但承载这一切表情的脸上却并非如此,满是泪痕,他眼睛睁着望着季通,红通通的,此时还在往下流眼泪。
季通盯着那张脸上chaoshi的泪水看。
被单里的人哭着看他,突然有点可怜巴巴的感觉。
季通蹲下来,扯过被单擦了擦那张shi漉漉的脸,把他像抱个婴儿一样抱起来,林今璘乖乖的被季通将头靠在肩膀上,季通抱起他迈腿走上二楼的卧室。
往浴缸里放好水后,掀开脏皱成一坨的被单,林今璘还抗拒的推了下,被季通拍了下屁股就乖觉下来,靠在季通怀里安安静静闭上了眼睛。
季通给他洗净身体,清理脚底板的玻璃碎片又费了一番功夫,刚刚看到林今璘流着泪的眼睛勃起的Yinjing也因为累已经软了下来,他边擦洗林今璘的头发边为自己感到诧异,感觉自己任劳任怨,像个照顾小孩的保姆。可是为什么呢?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一听到林今璘又无端端发疯就会打乱计划,就要立马跑回来陪他一起发疯替他收拾残局?
他是他的谁?
大家都是玩玩而已啊,林今璘凭什么呢?
他感到很不服气,洗到一半不想洗了,想现在赶紧离开,现在不就是离开的好时候吗,林今璘的初恋情人也回来了,瞧他每天乐不思蜀不想回家的样子,本来大家也都没有太当真,现在不离开还等什么时候离开?
至于收到那些照片的事。
其实根本就没那些人想象的那么重要。
好像他和林今璘有多喜欢彼此似的。
对季通而言,其实看到那些状似亲密的照片他也没有太多感觉,只是有些理所当然的失望。
这些失望也都很正常。太正常了。
季通原本也不是个多么好的人,但他知道一点,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等价交换,假如在复杂难辨的情感世界里他能稳定保持住自己,那么付出与收获将会在他可承担的范畴之内,因为他是一个人,而人永远脆弱易受伤害。
这些年,小学初中到高中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接受到的来自周围人的喜欢太多太多了,凡是季通主动表达过兴趣的,几乎没被拒绝过。当然,这轻易便能到手的喜欢大致也可分两部分。
许多人奔着一张脸和身材来,看够了就无声离开,看不够就想要更进一步发展关系——这一部分人在他眼里实际直白得可爱,他对她们态度宽和,包容且有耐心,因为知道彼此都是玩玩,不会太认真。
而剩下的少一部分人则最另辟蹊径,美名其曰欣赏季通的人格魅力,交流学习中日常工作中这样的人最多,然而最后往往受不了季通朝三暮四的性格,纷纷拒绝表示季通不够安全,要过日子的话容易后院起火。
季通大概是什么时候没和外面的类似以上两部分人勾勾缠缠的?
他承认,在和林今璘互当一年炮友期间,也和别人做过。
他想林今璘大概是知道的,但他没说出来。
之所以第二年成为正式情侣,林今璘的回答是这样在一起后方便些。林今璘有林今璘想格外省事的地方,比如说不用每次上床前就要带季通去医院身体检查,这是合理预防,万一查出个艾滋什么的岂不是害人害己?
季通倒不怪林今璘把自己看的像个病毒携带者一样,每次做爱前夕都要充满审视与嫌恶。
虽然季通真没他想象的那么不挑,约炮约过一个连肯定人传人传出来的,真实的季通只谈过十几任,他都是和她们谈出感情后才上床的,在季通自己看来绝对称得上负责任。
负责任的上床,负责任的结束。
只有和林今璘那一次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