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即将完全坠落入地平线,在天边映出一抹绯红。秦璟墨踏进内院时,听到金属有规律的吱嘎摩擦声,循着声源,这才看到坐在秋千摇椅上的俞然,微光沿着少年瘦削的轮廓镀上一层余晕。
俞然双腿自然地垂下,在秋千摇到最低点处脚底与草地还留有十几公分的距离,秦璟墨望过去的时候,碰巧他抬起头来,两个人视线交汇,秦璟墨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仅仅是一瞬间,秦璟墨觉得俞然似乎离自己很遥远,这是他无法忍受的。
他快步走到俞然面前,对方已经垂下头,秦璟墨弯下腰半蹲下来,视线从斜下方追寻俞然的双眼,“怎么在这儿?”
俞然的感官觉察到了秦璟墨的到来,但思绪却还在飘忽着。
一整个下午,他什么都没听进去,突然得知父亲生前的真实职业和身份,对俞然来说本应是件高兴的事,毕竟在外人看来,卧底警员要比不良混混好过太多。
可多年以来,父亲是因为走错路混了黑道才丢了性命,俞然早就逐渐接受了这样的设定。
从小因为没有父亲陪伴缺失的父爱、受到的嘲笑,对他来说尚可接受,但自从九岁那年父亲去世后,母亲一直沉浸在悲伤和痛苦里,这些他都看在眼里。如果没有他的存在,母亲可能早就坚持不下去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心境从原来的懵懂、不解,最后将这一切都归咎于是父亲对家庭的不负责任。但现在,父亲的种种选择和行为都有了最正当的理由,而自己多年来的委屈和埋怨却变得如此狭隘和可笑。
逝者已矣,如今只留他孤零零一个人,将迟来的真相代入到前尘往事中,再独自一人品尝悔恨和思念的滋味。
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包裹侵蚀着他,直到秦璟墨走近,丝丝缕缕熟悉的气息才逐渐驱散了Yin霾,萦绕在他的周围。秦璟墨稳固的身形挡住秋千上扬的路线,俞然双脚踩回地面,让秋千静止不再摇晃。
他不答话,秦璟墨便自作多情地继续追问,“在等我吗?”
“怎么可能?”
是熟悉的、刚刚哭过的声音,秦璟墨想。
“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虽是这么问,秦璟墨却心知肚明,在这家里没人敢欺负俞然,但俞然很明显状态不太对。正猜测着,俞然却突然倾下身,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一张小脸埋在他胸前,动作间袒露着脆弱与无助。
少年突然撞进怀里,让秦璟墨心里一阵柔软,还有些无所适从。这是那个久违的、依赖着自己的俞然。他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怔在原地,半天才再次轻声询问,“怎么了?和我说说?”
半晌,胸前才传来闷闷的回答,“我想家了。”
秦璟墨的心被狠狠地揪住,很怕下一秒俞然会再次求自己放他回家。
“等我忙完这段时间陪你回去看看。”
“嗯。”
秦璟墨直起身,一手搂着俞然的腰部,一手托着屁股将人抱起来,向楼门口走去,俞然乖乖地埋在他的颈窝嘟嘟囔囔。
他不能告诉秦璟墨父亲的事,但他想和秦璟墨说说话,想从秦璟墨那里汲取一些温暖。
“旧城区是不是会拆掉?”
“听谁说的?”秦璟墨一边安抚俞然,一边对上前询问的周管家摆摆手,示意对方没事,然后抱着人向楼上走去。
“报纸上。”
“因为这个不开心?”
“嗯。”
秦璟墨那颗不安的心终于放下,“如果那地方拆了,也可以把里面的东西原样搬回来。”
俞然被秦璟墨放在床边,虽然他状态不好的最大原因并不是因为旧房拆迁,但对这件事他还是在意的,听到秦璟墨的话,俞然暗淡的眼眸终于有了些神采,嘴里重复着对方的话,“东西都搬回来?”
“嗯。”
“但,家已经没了。”俞然讷讷道。
秦璟墨双手扳过俞然的双肩,看到俞然蹙起的眉心,后知后觉放轻手上的力道,心里那句“不能把这里当成家吗”还是没有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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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中午和宗霖交谈后,俞然总会想起对方的话,那些孩子可能面临的境遇,以及宗霖说到这些时脸上的无力和担忧。
在那之后,宗霖没有再提这件事,但俞然却一直放在心上。
通过几天的观察,俞然发现,只有秦璟墨在家时,佣人才被允许进去打扫。
有其他人在场时,秦璟墨肯定会更加警觉。思来想去,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趁秦璟墨独自在书房熬夜工作比较疲惫的时候,找借口进去,再将窃听器借机放在不易发现的地方。
恰好最近秦璟墨似乎事情很多,每晚都会在书房忙到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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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秦璟墨还没有回房,俞然从浴室出来,蹲在衣柜前翻找半天,终于选择了一件墨绿色的睡袍穿好,汗shi的手心在睡袍上搓了搓,然后将小心藏好的窃听器拿在手里。
刚走到卧室门口,俞然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