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泽在做梦。
梦里什么都没有,一片荒芜,压抑的安静,他蹲在角落看着这个灰蒙蒙的世界,好像一切都离自己这么遥远,自己只是世界的一漂浮粒尘埃。
不用风吹就消失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只是睡了一晚上,又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莫泽睁开了双眼,是医院熟悉的白墙。
感觉身体很模糊,世界很遥远,仪器的嘀嘀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醒来的一段时间里,莫泽都处于混沌状态,胸口时刻收紧的感觉,呼吸累,意识被锁在身体里,然而那锁就像要坏掉一样,总觉得自己轻飘飘,窗外的风吹进来,自己就要飞走一样。
冰凉的手被人握住,身体略微感觉到一丝实感,莫泽抬眸看见了熟悉青年脸上的疲倦和那泛红的眼眶。
看着那人眼里若隐若现的shi润。
他,是要死了吗?
“莫泽……”凌燃唇齿间呢喃他的名字,手指轻轻的摩擦他的手心,又把他的手放在唇边,没有吻,只是温热的贴着,略长的刘海挡住了眼睛的Yin影,一言不发,俊挺的鼻尖略微泛红。
莫泽看了他几眼,又移开目光,骨瘦嶙峋的手摸索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打开短信,里面依旧没有新信息。
看了看日期,原来,这次他昏迷了快十天了。
还能睁开眼,是他的幸运,还是只是延长了这身病痛。
如今他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只要还有呼吸,心脏还在竭力的跳动,就会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就会有渴望和遗憾。
莫泽在短信页面努力的着打字,可那瘦得只剩一层皮的指头却在不受控制的发抖,好几次按错了几个音节,又一个个的删掉重打,常人几秒就打好的字,他花了一分多钟:
—妈妈,您来看我吗?
凌燃看着他打字吃力,没有说话,没有帮忙,唇抿成一条直线。房间只剩仪器机械的声音。
莫泽打完了,想了想,又打:
—如果您这次来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烦着您了。
莫泽瘦弱的胸口突然用力喘动两下,不安上下起伏着,凌燃握着他的手微微用力,刚想做什么的时候,莫泽的呼吸又缓了下来,他眼睛定定的看着屏幕。凌燃看到他蓦然红了的眼眶,似乎是有些不甘心,他指尖颤巍巍的打:
—妈妈,求求您,最后一次求您了。
发完短信,莫泽就像刚做了长跑运动一样拿着手机的手坠在床边,紧紧闭眼睛,有一滴很淡很浅的ye体从眼角溢出。
可能是身体虚弱,连眼泪都流得艰涩。
睫毛依旧像以往那样纤长浓密,但深深凹陷的眼窝却失去了以前的青春活力,俊俏的脸颊两侧陷了进去,唇白得像纸片一样,脸上充斥着灰败的感觉。
这次的昏迷大伤元气,他的心力衰弱得之前还能下地散散步,现在躺床上连动一下都很费劲了。
凌燃定定的看着他憔悴的睡颜,手伸向他的脸颊,却停在半空良久,只有空气流动的声音。
最终他放下了手,给他盖好被子就走出去了。不过没走远,就在门边靠着,嘴里咬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对面墙上贴着禁止吸烟的标语。
凌燃的头发已经好多天没修剪了,刘海长了不少,他垂着头,双手深深按住了额头,头发在指缝间坠落,走过路过的医护人员病人家属,没有一个看清他的面容,只看到了他嘴角那根未点燃的香烟在微微颤抖。
莫泽迷迷糊糊的躺着。
很久,手机才传来震动。
莫泽像是突然被人从深海里拽出海面,心脏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蓦然停止了两秒,身体血管里的血ye好像麻了一样,莫泽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扑通,扑通……”心脏蓦然恢复跳动。
莫泽胸口上下重重的起伏着,感觉喘不上气,缓了好一阵,才拿起手机,打开新短信,手心莫名出了一层汗。
—作为一个男孩子真是娇气。
—那么远的路程,坐飞机都要几个小时,我现在可没那么多时间去浪费在你身上。
虽然早就想过了可能得到的答案,莫泽还是觉得心脏一阵阵紧缩的难受,整条手臂连同肩膀都很麻,快手机都拿不住了。
他这辈子放弃过很多东西,知道了不属于自己的强求也没用,所以他学会了不争不抢,但唯有在一件事上分外的执着。
这一辈子都在不停的勉强。
莫泽抿紧那淡白的唇,没有像以往那样被拒绝了就放弃,像鼓起了什么勇气,颤抖的按了拨打键。
“嘟……”等待的过程他手心一直在出汗,手机几次往下滑,几乎捏不稳。
幸好,这一次真的接通了。
“喂?”莫泽听着对面熟悉的女声,尽管是一如往常的冷漠,远在他方的自己却觉得非常亲切,他的眼眶蓦然红了,一开口,声音却哑不成调,“妈妈,我好想您……”像被粗糙的沙砾磨破了的嗓子。
“行了,你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