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管家刚走,楚司的律师就来电告知了警察局那边的最新调查结果,他们已经锁定了寄匿名信的嫌疑人,通过调取寄信地点周围的监控录像,一番排查以后,经过技术比对,确定嫌疑人很可能是一个在临江市警察局留过档,有数个犯罪前科的无业青年。
昨天警察去他所在的出租屋抓人时,发现房门紧锁,调查走访了这个叫张顺的男人租住的房子周围的邻居以后,都表示已经好几天没见到这个人了,昨天房东还上门催收房租,结果敲门没人应,打电话也显示是空号,开门进去后发现已经人去房空了。
因为他居住的这片地区是个外来务工人员的聚集地,人多混杂,基础设施也很落后,沿路很多地方都没有装监控,所以也查不到这人出行的轨迹。
接着警方又排查了交通铁路干线和航运的人口出入信息,均未查到此人的踪迹,他就像混进沙丁鱼罐头里的一条鱼,汇入了茫茫人海里。
连夜走访了张顺乡下的父母家,他们也说张顺已经很久没跟他们联系过了。自从这人因为入室盗窃和强jian罪被判了刑,消息传到村里,左邻右舍都议论纷纷,看张家的眼神都不对了,张顺的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一辈子勤勤恳恳把几个孩子拉扯大,结果一大把年纪还要因为这种事情被别人指着脊梁骨骂,气出了一身病,发誓再也不认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所以在那以后他们就和张顺断绝了往来,一次都没有去监狱探望过,全当没这个儿子。
这条线索也就断了,警方那边表示接下来会继续排查周边地区,因为根据现有信息,他们怀疑此人还没有出市,很可能躲在乡下人少的地方或者山里,因为临江市周围的山很多,好些地方还没被有效开发,人迹罕至,给犯罪嫌疑人提供了藏身之所。
再说张河秋这边,楚家毕竟浸yIn黑道多年,自有一套刑讯逼供的方法,那天审讯时被抠出了舌头底下藏的药,又咬舌自尽未遂后,在楚家私人医院里折腾了一番后,这个倒霉蛋还是回到了刑堂的椅子上。
帮里有句话叫"没人能带秘密地从楚家刑堂出来",不管是心理战还是用药,最后该吐的总是会吐出来的,所以两天两夜后, 不堪折磨的张河秋还是交代了些东西。
倒是跟楚老爷子猜的不一样,他不是白家的人,结合方辉着人去孤儿院查的信息和张河秋交代的话,这人在孤儿院长到十岁的时候,被市里的一户有钱人家领养了去给家里的少爷做玩伴。
那少爷去孤儿院挑人的时候一眼相中了面相老实,看着就好欺负的张河秋,指着人让他母亲"买"回去,向来娇惯儿子的少妇便给孤儿院捐了笔钱,跟院长说想领养这孩子。
院长笑着接过这位经常到处做慈善的夫人的支票,自是觉得院里这些可怜的孩子谁跟着去了都是难得的福气,就开开心心地把张河秋送走了。
结果"走了大运"的张河秋却没过上想象中的好日子,他做了少爷的玩伴,却差点被少爷玩死。
十岁的孩子是已经有了是非善恶观的年纪,但是对于纪家这个小少爷来说,与其说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不如说就是个还未长大的恶魔,在那对对外以良善面孔示人的父母的变相纵容下,他对这个新来的玩伴的对待方式跟家里其他玩具没什么不同。
即使前者是一个人,在他的认知里,这也只意味着更好玩了。
比如他会把人用链子锁起来关在衣柜里,不给水喝不给饭吃,什么时候想起来才放出来;比如他会牵着人在地上爬,骑在张河秋背上一手挥着鞭子把人当马骑;再比如把对方衣服扒了绑树上,拿鞭子往最脆弱的地方抽。
不是没有反抗过,但十岁的少年力量太弱,以一己之力对抗唯小恶魔是命的上上下下的几十口人,只能是以卵击石,自讨苦吃。
日复一日压抑痛苦的生活让这个本就木讷寡言的少年变得更加沉默,他趴在地上被人骑着往前爬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主人家养的一条狗,他开始怀念孤儿院里的那些日子,即使他总是被大孩子欺负的那一个,但也好过现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他有时候会想,同样是人,为什么别人锦衣玉食,众星捧月,自己却活得比狗还不如。
然后他开始恨一切事物,包括生了他却不要他的父母,孤儿院那些抢他食物的孩子,面前这个挥着鞭子狞笑的恶魔 ,他更恨的是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有句话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等他熬到十三岁的时候,在灭亡之前,他昏暗绝望的人生迎来了转机。
那天纪家来了位很漂亮的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头乌黑亮丽的齐肩长发,月牙般弯弯的眉眼,每次一笑,微皱的鼻子上那颗玫瑰色的美人痣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那是他见过的最美的人,即使他只能被关在在衣柜里偷看,还是被对方投手投足间的优雅和贵气深深吸引了。
而且他意识到纪家那个小恶魔在这个漂亮的少年面前就像换了副面孔,变得特别乖巧,完全没有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