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玲玲玲——
许枕按掉闹钟,大脑放空盯着天花板。
梦里的柔软沙发,干净明亮的落地窗,散发着清香的茉莉,以及“丈夫”都统统不见了。真实的情况是,她依旧一人独居在父母帮忙买的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里,盖着耐脏的藏蓝色印有小黄鸭图案的被子,忍受着咕咕叫的肚子。
又是春梦一场。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许枕拿过来,看到是认识已久的朋友小狸才慢吞吞地点了接通。那边小狸可爱的声音传来:“枕头,你终于接电话了。吓死我啦,怎么回事儿啊你一直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我和张医生都担心的要命。”
“抱歉抱歉,我睡过头了,手机静音一直没有听到。”许枕连忙和小狸道歉。
小狸用娃娃音说:“下次可不许这样啦,再有下次我就来你家削你你知道不?”
许枕连连保证:“你放心,绝对不会了。我说到做到。”
“行,那你快给张医生回个电话吧。他一直在等你消息呢。”
小狸说的张医生,就是半年前开始给许枕看病的心理医生张弈真。
半年前,许枕参加一起跨省刑事案件,和同事一起侦查逮捕一个流窜各地走私的犯罪团伙。一位同事走漏了消息,暴露了多名同事。许枕和另外一名同事不幸被抓走并遭受对方殴打虐待,那名同事因为伤势过重而不幸身亡。虽然之后很快展开营救把她救了出来,但许枕意料之中地患上了PTSD,具体表现就是不停做噩梦,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不敢独自走入地下车库,以及时常会莫名其妙感到焦虑。
单位照顾她,把她调到文员工作的岗位上。好友小狸从校内打听到了知名的心理医生张弈真介绍给她,帮助她早日康复。张弈真专业能力很强,也的确在一定程度上帮助许枕克服了一些障碍,让她可以像是正常人一样生活。但诡异的是从一个月前,已经在逐渐消失的噩梦变成了毫无预料的春梦。梦里她和张弈真是新婚夫妇,并经常做着一些让人难以启齿的事情。
许枕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张弈真为人冷淡,除了工作和专业外从不和他人有过多接触。她也从不敢亵渎这位高岭之花,一直把对方当成是值得尊敬的医生看待。二人除了预约诊疗时间和咨询病情外一个私人电话都没有打过,更别提医患关系之外的会面。
难不成是对心理医生的移情作用?许枕在论坛上和书籍上也看过类似情况,知道一些患者会对心理医生产生依赖和爱恋,渴望与对方发展感情,但实际上这只不过是患者对过去与其他人之间感情存在问题的转移,想要弥补过去感情上的遗憾。好的方法是和心理医生讨论自己的移情现象,再加以解决。
许枕试过,但当她盯着张弈真明澈淡漠的眼睛,就没有办法把“我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做春梦,男主角是你”这件事说出口。
今天是周日上午,是和张弈真越好诊疗的时间,但她睡过了。她忘记定闹钟,潜意识里就在回避去见张弈真。
怎么办,她是不是该换个心理医生?但这又怎么和张弈真解释不是不满意他的专业能力而是有“其他原因”?
许枕想了很长时间,直到张弈真主动打来电话。许枕犹豫一下之后才接起来,心虚地连声音都变小了:“张医生。”
“早上好,许枕。”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听王狸小姐说你睡过头了,我想我们需要另外预约一下时间。”
“对不起,张医生。我忘记定闹钟了。”许枕愧疚地道歉:“对不起,耽误你的时间了。”她知道张弈真的病人不少,尤其是在周日这样的日子,为她会诊的时间也是看在是熟人介绍的面子上挤出来的。她毁约无疑是在浪费对方时间。
张弈真却意外的好说话:“没关系,中午你有空吗?一点的时候,希望你能来一次。”
许枕只能答应:“没问题,我一定准时到。”
许枕在一点差十分的时候到了张弈真的工作室,前台的艾丽告诉她可以直接进去。进去后许枕看见张弈真坐在桌子后面,用手支着头,合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他的眼底有一些淡青色,像是最近几天没有怎么休息好。许枕尽量不发出声音地关上门,却还是惊动了他。
“你来了,坐。”张弈真睁开眼睛后揉一下太阳穴后恢复清明,对走进来的许枕打了个招呼。他从旁边的桌子拿过一个保温杯,倒出清透的茶水给许枕,许枕尝了一口,蜂蜜薄荷味道的。
“张医生,你看起来有点儿累。是最近工作很忙吗?”许枕对于自己的心理医生还是很关心的。
张弈真靠着椅子,若有所思地盯着她说:“的确遇到了一些无法解决的难题。”
难道和她有关?许枕敏感地竖起耳朵,听张弈真继续向下讲。
“和你有些关系。”张弈真说:“实不相瞒,心理医生这行虽然收入高,但做久了压力也大。我一直在计划停止这份工作去做别的。恰逢A大在招收心理学的教师,我已经通过了考核,不日将去任教。不出意外的话,这大概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