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意常去的拳馆占地面积很大,用的是区域分控的灯。
平常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发泄情绪,老板和他投缘,久而久之地就搞到了这里的备用钥匙,即使在凌晨也是常客。
林知意进门之后只顺手打开了离他最近的灯,在黑暗的地方待久了,猛地看见亮光还是晃了他几秒。
这让他更加的烦躁。
这地方所在的楼层比较高,窗户是全景的,避光的时候头侧过去就能看见远处星星点点的亮光,可惜除了他所在的地方,周围都是漆黑一片,把目光重投入黑暗中时,停留在视觉神经上的光点散落在四处,好像一只只鬼怪的眼睛。
林知野打来好几个电话,烦的林知意不行,干脆直接拉黑了。
他现在独自站在几十平的灯光下,在一片几乎不可视的环境下显得孤零零的。
监控还是开着的,姜乙正巧在附近吃夜宵,打开监控软件就看到正咬着牙打沙袋泄愤的林知意,像极了电影里面落败后不被任何人看好,发奋训练只为了改变他们看法的小男生。
姜乙吃着吃着饭就被自己极具想象力又不切实际的脑补给逗笑了,先不说那孩子看起来就不像会失败的人,估计也不会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他快速吃了两口面,朝对面挥了挥手。“老板,结账。”
在他这个角度隐约能看到里面的一点光亮,小男孩第一次来到的时候他正要关门,年轻人发育得晚,估计那时候就只有一米六几的身高,害得他得低头看过去。
林知意那时候身上沾了星星点点的血,外面还下着雨,他可能是摔了一跤,鞋子上、裤子上都是泥泞,在姜乙的眼里这孩子就是一个在逃的通缉犯。
只是可能林知意那时候看起来太过弱小,单薄的身子都在微微发抖,两人眼神相接,姜乙看到林知意眼底痛苦又麻木的挣扎,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说,放小男孩进来了。
他好像一头幼生体的小狼,连手套都不戴就朝着沙袋挥了一拳,姜乙初步估计那力道足可以让一个十几岁孩子脆弱的关节扭伤。
但他没有去阻止。
他那时不到三十岁,却早已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几年前兴趣使然开了一家拳馆,在这里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多到他都可以写一整本的书。
他也这么想过。可是每当提起笔来,却感觉不到其中的激情。也许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很有趣,但却始终引起不了他的注意。
林知意好像不一样。
小男孩十五六岁的年纪,身上有种与众不同的叛逆,他故意不遵守校规,把头发留到后颈长,蓬松的天然卷被大雨淋shi乖顺地贴在脸上,耳朵上还有打过耳钉的痕迹,却没有街头不学无术的小混混那股让人不适的乖戾。
可能是因为长得好看吧。
这孩子一看就是平常你多看他两眼他都会恶狠狠地回过头来,说一句“看什么看,傻逼”的那种人,姜乙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今天他自顾不暇,也许自己就会因为把视线停留在他身上太久而被痛骂一顿。
来接他的是一个大不了他几岁的男孩,显出不应该在这个年纪的少年老成来,看着姜乙如临大敌,仿佛每一个人都要加害他的弟弟,简直神经紧张出了毛病。
姜乙注视了一会儿消失在电梯角落的身影,不知不觉间抽完了一整根的烟。他发现两个人全程没有对白,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知道他们还会再见面。
他们再见面都已经是两年后了,小男孩长到了一米八几的个子,把他给忘了。他这几年来,偶尔会在笔记本上描写一点关于小男孩的猜想,比如再见面的时候学会了尊重他人,不再因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激怒旁人……
没想到再见面的时候他又挂彩,看那样子应该是和别人打了一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地打赢了,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是一点没变,改变的是他当年的Yin郁都化作了张扬的暴躁,甚至就差把“看你不爽”和“给我滚蛋”写在脸上了。
“屡教不改的小兔崽子。”姜乙偷偷骂了一句。
林知意根本不在意旁边有没有人,发力挥拳的动作带起一阵劲风,姜乙可以看到他身上薄薄的肌rou。他原地跳了两下当作缓冲时汗水都滴在眼睛里面,就随意抓起来毛巾擦了两把,浓郁的巧克力味道在嘴里化开,一时间喉咙甜腻腻的烧着了一样。
姜乙知道他有低血糖,过度运动很容易晕倒,所以他那个狐狸一样的哥哥总是在他的背包和口袋里塞上一把巧克力。
“今天怎么来了?”姜乙坐在凳子上,听着林知意搞出来咚咚铛铛的声音,“你这样打小心受伤。”
林知意用力嚼了嚼嘴里的巧克力残渣,在脑子里思考沈言对他说过的话的同时还不忘抽空骂一句烦人的老大叔。
早知道这家伙在这里烦人,他今天就不会来了。
姜乙笑眯眯地看着他,他也知道林知意不待见他,但莫名的只要能够博得这个小男孩的一点关注,就够他雀跃的了。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林知意哪管他,只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