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结束,白狰又被请家长了。
杜冰到教师办公室交班级物理作业,刚到门口就看见班主任何绥背对桌面坐在办公桌前,左前方站着一个穿着白色短袖牛仔长裤的少年,面对面还坐着一位微微发福身着中山装的陌生中年人。
少年十指交叉放在裤裆前面,微微着低头,时不时抬眼看看两个成年人的脸色,漫不经心地听着何绥训话。
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杜冰闭着眼睛都知道是谁。
被班主任委以重任帮助同学学习物理,却被那人无视得彻彻底底,还要被他的小团体嘲笑自己是书呆子老师的跟班狗,任谁都没法不对那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样子印象深刻。
至于坐着对班主任毕恭毕敬的那位,想必就是我们白狰老大的家长了。杜冰用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作势扣扣办公室的门。
“何老师,我来交三班的作业了,这次全齐了。”
“好的,知道了,你先放在桌子上,顺便把我们班上次交的作业本抱回去发了”。
何绥并没有把目光转到他身上,对他点头示意交代了一下,继续和白狰父子交谈。
杜冰随即迈步走到何绥的办公桌前面,把手里的一叠练习簿轻放在何绥办公桌面上,再抱起旁边的一叠练习簿,转身往外走。
不期然对上白狰那双与平时张牙舞爪不同,在长辈面前乖乖收敛戾气称得上灿若星辰的眼睛,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杜冰没什么表情地与白狰擦肩而过。
眼睛的主人一时间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后才恢复原样,自己这副乖乖挨训的样子被看不顺眼的人尽收眼底,或许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虽然对小霸王吃瘪喜闻乐见,但杜冰全程没有对此表现出嘲讽的意思,神色如常地继续往教室方向走去。
虽然说是“又”,白狰的父亲却还是第一次来学校和班主任见面,前两次都被白狰请早已成家立业的堂哥白寒糊弄过去,但这一次班主任是铁了心要见到监护人。
不为别的,就为白狰这物理20分和英语145的试卷,前两次白寒说白狰家里出了事,他的父亲工作又忙抽不开身,母亲也卧病在床,并且立下军令状说给白狰一点时间调整,保证情况一定会好转。
班主任看着眼前身材挺拔彬彬有理的青年,联想到白狰相比高一时期略显苍白的气色,姑且信了他。但是两个月过去,白狰的成绩不进反退,甚至第一次叫家长前好歹物理还能考50分,偏科这么严重还让他选 理科,不知道家长怎么想的。
不论是什么情况,对孩子的教育也实在太过马虎了,何绥一定要当面问问家长的想法,弄清白狰家里的情况。
“谢谢老师谢谢老师,其实我也努力过了,实在没办法,这孩子在家里什么也不说,要不是这次机会我都不知道他成绩居然已经是这个地步,真是给老师添麻烦了。”
男人坐在椅子上连声应和,一副诚恳感激的样子,白狰站在旁边无动于衷地看着。
“既然这样,还请您尽量多抽一点时间关注一下白狰的生活,有条件的话,建议给他报个物理补习班或者和班上物理学习好的同学多交流,能考上高中进我们学校的都不是笨孩子,他高一的成绩也还是不错的,现在离高三还有一年时间,只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完全来得及。”
看着白铭一无所知的样子,何绥嘴上这样说着,心下暗自放弃挣扎,从教这么多年,孩子学习情况不上心到这个地步的家长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倒不如再撮合一下物理课代表和白狰的关系,那孩子为人谦和,成绩优异也踏实努力,重要的是脾气秉性都比同龄人成熟稳重,朋友之间不论如何多多少少能受点熏陶。
在何绥看来,白狰这孩子和普通意义上的刺头学生有本质的不同,他不是学不进去,反而很多知识点一点就通,学习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在班上人缘不差,学校的班级比赛他也是第一个带头参加,有他这个热心肠的“学生领袖”在,实着为班级动员省下不少事。
只是脾气实在暴躁缺乏耐心,现在看来家里更是缺少管束和关注,自然是没法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到高二以后更是变本加厉,看样子只能由外界的人际关系慢慢引导了。
这个类型的孩子,如果一直和不够成熟或者别有用心的人相处,这种暴脾气迟早会毁了他,何绥作为有足够社会阅历的班主任并不想任由这样一个明显还有很大发展空间的孩子自甘堕落。
这场谈话从开始到结束,白狰除了敷衍几个必要的语气词表明自己没有走神外,几乎没说几个字,好似在看一出剧情的中心主角和他毫无关系的无聊电视剧。
他老老实实说了些告别的场面话,转身就和白铭走出了办公室的门,半点没有和父亲聊天解释的意思,直至走到教室,白狰脸上的表情再无半分波澜。
父亲白铭在身后凝视着他的背影,与在班主任面前表现出的关切相反,这位父亲也没有丝毫想要儿子给个说法的意思,顷刻便转身离去。
明明是父子,留给对方的却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