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越洗好出来的时候,纪清已经扑在床上昏昏欲睡,听见浴室门的响声,他挣扎着将眼睛眯开一条缝,嘟嘟囔囔地伸出手:“叔叔抱。”
伸出的手在半空耷拉着,像是下一秒就会垂到床上,旗越摸到纪清的手,下意识地俯下身去,让纪清搂住自己的脖子。
纪清两手一搂,把旗越的脖子环了个结实,旗越抱着人往里挪了挪,躺在纪清刚躺过的地方。
掖被,关灯,黑暗簇拥过来。
纪清明明闭着眼睛,困极似地窝在旗越怀里,那两只环在他颈上的手却在被子里又轻又缓地滑到后背处,用手指写起字来。
——谢。
旗越将他搂紧,效仿着回写。
——爱。
纪清的手揽在旗越的后背上,许久没有动作。
旗越在黑暗中隐隐扬了下嘴角,继续慢慢地写给他。
旗越——力所能及,我帮。别伤害摇筝。
纪清——我只想要一个真相。
旗越——关于从前?
纪清——也关于以后。
旗越——你只有一个人,斗不过他们。
纪清——现在有你了。
旗越拍拍纪清的后背——太冒险了,只有我不够。
纪清——还有他们。
旗越笑了——我没有退路了,才会帮你。他们,不确定。
纪清顿了顿,疑惑——?
旗越——没有人会用一个瞎子当战场指挥,我的权力早被架空了一半。
“……”纪清陡地攥紧拳头,硬硬地抵着旗越后背。
旗越——别紧张。
纪清——摇筝医术发达……
旗越——我不,没有你的允许,我不敢重见光明。
纪清的手又耷拉下去,他久久停在这里,久到旗越以为他睡了过去,纪清这才堪堪回过神来,重新写起了别的话题。
二人几乎一夜无眠,你一句我一句,有时聊着聊着就偏了题,又被纪清拉回来继续聊正事。
旗越同意帮纪清的底线是摇筝,纪清同意合作的底线是吹鸢,二人以国为线,互相约定各不越界,在互利共赢的基础上展开跨国友好交流。
云云。
……
纪清本来打算第二天睡到日晒当头,结果七点多就被聂杨叫醒了,瞥一眼旁边的被窝,旗越早就不见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我想睡觉!”纪清闷闷不乐地噘嘴。
聂杨从亲王那里得知了纪清的情况,像哄小孩似地哄他说:“我给大人做了好吃的早饭。”
纪清裹着被子滚了一圈,背对着聂杨:“我才不要吃早饭!”
“大人……”聂杨一边无奈地轻声唤他,一边拎着被子将人提溜起来,把纪清从暖烘烘的被窝里剥出来,“不吃早饭会变傻的,您看打扫花园的伯伯,他小时候就不吃早饭,现在就只会给花浇水。”
纪清:“?”
如果不是自己现在不能暴露,纪清一定把他脑阔敲碎。
撒泼,打闹,哭!
纪清一屁股就坐在床上放声大哭:“我想睡觉!凭什么不让我睡觉!别的小孩这个时候都在睡觉!我也要!”
聂杨呆呆地看着自家大人光着屁股大哭,神奇地动了动喉结。
这一幕还真是……十分难得。
但早上时生亲王吩咐过,务必要在八点前把人带到会客室。
否则就把梵洛炖了吃。
没办法。聂杨叹了口气,他握着纪清的两只脚腕拽到床边,拿起旁边的白色内裤给大人套好,纪清踢蹬着不想穿衣服,聂杨便低声哄他。
“乖小孩都穿着衣服出门,大人您也是乖小孩,对不对?”
“我不要出门!”纪清撕心裂肺,“让我睡觉!”
聂杨话语温柔,手底下却异常麻利,他身高力强动作快,拎着纪清就跟拎着狗崽似的,翻来覆去转了两遭,就给人套上一件白色衬衫。
“我不穿!我不穿!”纪清挣扎踢闹,聂杨给他系一个扣子他解一个扣子,下面系好了,上面的也解开了。
“大人!”聂杨板起脸来,却不忘控制好自己的音量,生怕真把纪清吓着,“大人您再不好好穿衣服,我就把时生一楼那条大狗炖了!”
如果不是纪清对小孩这个角色太过投入,他现在可能已经笑出声了。
笑死人了,大狗。
梵洛听见说不准要把聂杨炖了。
笑归笑闹归闹,纪清一猜大早上叫他过去就没好事,尤其是当聂杨给他穿上浅灰色小西装的时候,纪清这种危机感更强烈了。
“我不想出门!”纪清委屈巴巴地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蹲下去给他系扣子的聂杨,“我不饿,我不想吃早饭,我想睡觉!”
聂杨一把将纪清乱晃的腿捉住,给他套上配套的小西裤,温声安抚:“大人乖,我带您吃过早饭再回来休息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