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典尚未正式开始,但会场已然座无虚席,傅归在候场区差人催促子庚亲王那边的风筝,忙得停不住脚时,偶然瞥见纪清在角落处偷偷看他。
傅归停了一停,纪清见他看着自己,故作兴奋地摆摆手。
叫他过去呢。
傅归犹豫了一下,转头与人嘱咐几句,朝纪清的方向走去,纪清一见他过来,转身往休息区跑去,刚才他来时注意过,休息区尚未开放,空无一人,是个好去处。
傅归不知道他有什么急事,毫无防备地跟随在后面进入休息区,越过警戒线,休息区一片昏暗,连灯都没开。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紧接着,怀里就欺进一具温热的身体,纪清将他抱住了。
傅归下意识地抚上他的头发,熟练地低下头亲吻纪清的额头,轻声:“你一个人过来的?子庚呢?”
纪清不言语也不动作,两条手臂一环,切切实实地依附在傅归怀中,汲取着挂有倒计时的温暖。
傅归不着痕迹地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纪清身上同时存在着邢墨和旗越的信息素味道,甚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眉头在昏暗的光线中皱了皱,但他没有多言,傅归任凭纪清抱着,直到隐约觉得国典快要开始,才捏了捏纪清的耳朵:“我要走了。”
“你走不了。”纪清窝在他怀中,闷声淡淡道,“让国典见鬼去吧。”
隐蔽性极好的匕首不知何时出现在纪清手中,尖端顶在了傅归后背处,随时都有被扎透心脏的危险。
傅归自然也感觉到了,他一动不动地抱住纪清,半晌,叹了口气:“别闹。”
匕首扎透衣服,冰凉的锋刃抵在皮肤上,纪清冷冷道:“我没闹。”
傅归见说不动他,沉默一会儿,又问:“子庚和戎征,还活着吗?”
纪清不言。
“你伤了他们两个,却又于心不忍,所以来……要抱抱吗?”傅归轻声,“你大可以抱紧我,会更有安全感。”
“……”纪清的鼻子突然一酸,匕首却顶得更紧了。
傅归等了半天也没等来更紧的拥抱,于是主动向前半步,把纪清整个人都裹在怀中,密密实实地搂紧他的腰身与肩膀。
“别害怕。”傅归贴着他的耳朵说话,温暖的热气喷满耳廓,“这两个月太忙了,都没有时间这么抱你。”
匕首颤了颤,刀尖划破傅归的后背。
“能告诉我,你有多恨我们吗。”傅归软下声音来,心平气和地静静道,“就算死的话,至少让我知道是不是死不足惜。”
“别在这说些冠冕堂皇的话!”纪清咬紧牙,“如果当初你们没有侵略吹鸢,如果你们堂堂正正地认输,我怎么会落在你们手中,怎么会被你们来回反复的折磨,又怎么会连腺体都被切除……”
傅归动作轻柔地捋着纪清的发丝,像是怕被谁听见一样低声道:“摇筝的最高决策层不是亲王,我们的背后,是一个更加不可理喻的整体。或许是我僭越了……但袭击吹鸢、撕毁协议,只不过是他们的决定,在绝对的势力面前,亲王只是被Cao纵的傀儡。”
“我承认……我一开始是很失控,对不起。”傅归的嘴唇轻轻贴上纪清的耳朵,“国典马上就要开始了,在此之前,让我失去行动能力吧。”
“当啷”一声,匕首掉落在地上,纪清猛地后退一步,死死盯着傅归,胸膛剧烈起伏着,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你再不动手,他们可是要来了。”傅归捡起匕首,他走上前,慢慢执起纪清的手,将匕首奉还,“筹备了一年的计划,可不能就此收手。”
纪清手腕颤着握紧匕首,他猛地往前跨步,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朝傅归心口捅去,匕首没入血rou的瞬间,灵rou抽离。
他用着最亲密的动作,动的却是把人置于死地的心思。
傅归胸口血流如注,可他难得笑了下:“希望你能原谅我。”
话音未落,他冰凉的手握住纪清捅进心口的手,又往里狠狠捅了一下。
傅归说:“也希望我能原谅自己。”
纪清猝然松开手,他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颤巍巍吹了声长长的口哨,梵洛踏碎顶层而来,双翼挥舞生风,稍稍把身子一斜就带上了纪清,一人一兽猛地冲上天际,朝亲王府邸的方向飞去。
心口确实很疼。
傅归冷汗涔涔地单膝跪地,Jing心准备数月的衣袍染上大片血迹,又沉沉曳地。
很疼。
……
国典现场一片混乱,偶然有人指向天际,大喊一声:“那只兽!”
“我眼花了?那不是吹鸢的领头兽吗?”
“你们看它身上!那不会是纪清吧?”
“他?他从哪出来的?后台?时生大人不是就在后台吗!”
摇鸢之战胜利的第二年——这是摇筝唯一一次没有放飞风筝、也没有人主持国典的年份。
……
“让开!”
亲王府邸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