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曼殊,阿落觉得她整个人都消瘦憔悴了许多。
她站在门口,见到阿落的瞬间,身子微微一颤,往后退了一步。
阿落二话不说,立刻拔出惊鸿。
“阿落!”偃舟抢上前去,按住了他的手,“你这是干什么!?”
“师淮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她害的!”阿落盯着曼殊,眼珠子几乎要滴出血来。
“害了师淮的罪魁祸首是邱泽和慕容烨,你要搞清楚这一点!”偃舟厉声道。
曼殊脸色苍白,手扶在门上,不敢抬头。
阿落咬了咬下唇,仍是警惕地盯着她:“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该不会要对师淮……”
“不是的!”曼殊矢口否认,脸上既有愧疚,又有畏惧,“我只是碰巧经过这里,想借个地方避雨,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这儿。”
“碰巧?”阿落冷冷地看着她,“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
“吉儿死后……”曼殊垂下眼帘娓娓道来,“慕容家被定了谋逆之罪,本来依照大凉律法,吉儿与她哥哥是要枭首示众的,在我苦苦哀求之下,父王才好不容易答应留吉儿一个全尸,允许我将她葬于城外,而今日,是吉儿的头七。”
空气如同凝固一样,陷入一片死寂。
“阿落,我知道你不会再信我。可是……”曼殊抬起头来,斩钉截铁地道,“我丘穆陵曼殊再怎么狼心狗肺,也决不会用吉儿的事撒谎骗你。”
仿佛外边这Yin云密布的天空一样,阿落的心也沉了下去。
“阿落,我知道自己铸成了不可挽回的大错。”
像是鼓起勇气一样,曼殊向阿落迈出一步,拾起他手中的惊鸿,抵在自己的胸口,一双含泪的眸子笔直地注视着他。
“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这一次,不管你怎么打我骂我,哪怕是一刀子捅进我心窝里,我都不会躲避反抗。”
阿落盯着她的眼睛:“你以为我不敢?”
“我知道你敢。”曼殊嘴角牵动一丝苦涩的笑容,“那天晚上,若不是吉儿拦着你,你早就把我打死了,不是么?”
阿落冷笑:“好,你既然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嗤地一声,偃舟还来不及开口制止,空中便已有一道寒光闪过。
曼殊果真没有躲闪,她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不过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如期而至,她睁开眼睛,却见自己脸颊边的一缕秀发被削断,散落在了脚边。
锃的一声,阿落收刀回鞘。
“我不杀你,并不等于我原谅了你。”阿落低声道,“我只是觉得偃先生说得对。这笔账不该全算在你头上。”
尽管方才曼殊鼓起勇气,堂堂正正地面对了阿落这一刀,但其实她心里还是十分紧张,如今这一颗心总算是彻底地放了下来。
“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阿落。”曼殊神色黯然道,“如果不是你,或许我永远都不知道最爱我,最关心我的人是谁。”
阿落心一痛,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吉儿那张言笑晏晏的脸,低声道:“吉儿是个好姑娘。只可惜摊上那样一个狼心狗肺的哥哥,还有一个有眼无珠的主子……”
这话仿佛一把刺刀,狠狠地扎在曼殊胸口上,令她痛彻心扉。
偃舟有点看不下去,凑到阿落身边小声道:“差不多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阿落说的没错,是我有眼无珠,害了吉儿。”曼殊摇摇头,神色凄然,“吉儿从小伴着我长大,我和她虽非姐妹,但情同手足,若不是她形影不离地护着我,或许我根本无法活到现在。”
说着说着,曼殊悲从中来,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阿落知道她此时此刻是真情流露,于是态度也软了下来,安慰她道:“人死不能复生,吉儿那么疼惜你,若是泉下有知,定不愿见你为她以泪洗面。”
谁知听了阿落这话,曼殊哭得更凶了,三儿一声不响地走过来,默默地递出了手绢。
“谢谢……”
曼殊接过手绢,像是发泄一样,抽抽噎噎地尽情痛哭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缓过了气来。
“对不起。许是这些天憋得太难受了。”曼殊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抬起头来,“师淮他……还好吗?”
阿落摇摇头:“断了一条胳膊,眼下伤势虽然是控制住了,但头部受了重创,不知何时才能苏醒。”
“这样……”曼殊咬了咬下唇,“我不懂医术,不过我可以帮你们找朔云最好的大夫,让师淮用最好的药,得到最好的治疗。”
偃舟叹了口气:“公主,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眼下师淮的问题已不在于如何用药,而是要看他自身是否能挺过难关。”
“可是……”曼殊不肯放弃,“我也想尽可能地出一份力,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们尽管说!”
“说到这个……”阿落忽然开口,“眼下我正在为师淮制作义肢,可是在朔云城,我根本找不到想要的零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