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没有家族今日的鼎盛。哪怕如今人已经不在,牌位供进了祠堂,却没有人敢质疑他的眼光和判断。
宁越少年当家坐上家主之位、宁真继任刑堂掌刑主事,这些都是老太爷当年亲自选定的,宁家上下,无不遵从。
老太爷的眼光,绝不会有错。也容不得质疑。即便在座的叔公叔伯长辈们,听见宁越这样说,也都齐整整的沉默下来,不再多言。
这些宁家老辈人,不管是叔公辈分的还是叔叔辈份的,其实在宁家的,很多权利倒不如那些晚辈来得大。
若是细究原因,那就要论起当年往事。
宁越本是宁家长房长孙,他父母早亡,从小是跟着爷爷身边长大的。
老太爷长子长媳都相继离世,老太爷的众兄弟们、儿子们自然对家主之位心存觊觎。
然而老太爷没把位置给他的兄弟,也没给儿子,直接扶长孙坐上了当家主位,且是完全放手,把权利直接丢给了孙子,自己从此不再干涉,宁家一切便都由这位大少爷说了算。
宁越少年当家,是个喜怒无常的性格,又被他爷爷教养得恣意妄为,无法无天。起初时候,族中这些叔公叔伯老人家们大多看不惯他,底下的人也并不看好这位新继任的家主少爷。
一来觉得他年少无法服众,二则嫌他行事嚣张、目无尊长。年纪轻轻就搞一言堂,旁人的话是一概的不听。
而这些长辈们各个手里都是权柄在握,故而在宁越家主之位尚未坐稳的时候,处处掣肘刁难,没少出难题下绊子。
宁越这样性情的人,顺着他都不一定能讨得了什么好,何况是这么逆着他的意思作死。
他起先便是放手不管,由着众人胡闹,直到闹出真动静来了,他下手的时候也就丝毫没有留什么情面。
别看宁越生得优雅矜贵,内里的冷狠果决和宁家老太爷如出一辙,戾气极重。彼时他年轻,比现在做事还要狠绝不留情,不拘什么长辈亲族,顺昌逆亡,该杀就杀,扔进刑堂一并论罪。他这出手雷厉风行,只一年多的功夫,宁家就再也没有人敢对他不恭不敬,更不敢倚老卖老,胡乱干预他的决策权。
从那时起,满江湖人尽皆知,宁家家主,说一不二,那些族中老人家,地位也是江河日下,拿钱分红的时候多,参与权利分配的时候少。
所谓敬老尊贤,在宁家,大多都是场面上的漂亮话。
老人家们在宁家的权利被稀释了许多,手中权利大不如前,多数人心中都有不满。但毕竟毕竟根基深厚,私产无数,培植的人手结交的势力掌握的人脉也都不少。不到万不得已,维持场面上的和谐,无论对整个家族,还是对任何一个人,都有好处。
尹徵执意要让湛青的事情有所交待,很重要的地方就在于,湛青必须名正言顺的在亲族面前受过严惩。如此,宁家的任何人便都不能再以此为由,明目张胆找他的麻烦。
尹徵说,“叔公是长辈,有质疑我且回应了。但下不为例,我刑堂的规矩不能变。有言在先,事出在后,谁在出声打扰,结束之后,谁就留下来领梃杖二十。”
他这话一出,堂下诸位,当然是再也没谁乱开口的。
宁家刑堂有些规矩绝对苛刻。
比如:擅自以任何方式阻挠、干扰、打断处刑,妄图代为受过、或以任何方式助受刑人逃脱责罚者,无论年龄长幼、身份何如,皆廷杖二十。
何谓廷杖?
让受刑者脱了裤子只留着上衣,趴在长条凳上用硬木杖打屁股。
除了脱裤子挨打这条挺让人接受无能之外,这刑罚听起来好像也不是很有创意,然而梃杖这种惩罚方式在中华文化中却极为古老。
源于汉唐,兴于明朝三百年。可谓文化根基深厚,乃是刑具中的老祖宗。
打人的木杖极有讲究,必须是实心栗木所制,且打人的那一端包铁铸铜,更有甚者,包铁铸铜的那一端再带上些勾刺。一杖见血。
如此,廷杖二十,在宁家刑堂里当中已经算是一项极重的惩罚方式了,若行刑者下手狠厉不留情面的话,十杖之内打个半残都是相当容易。
量刑苛刻,为的是震慑。
毕竟是家族刑堂,自上而下,谁和谁都多少沾亲带故,即便不是宁家宗族,下属的各处正副堂主,那也都是上面某人的心腹爱将。刑堂处刑,难免会遭到明里闹场暗中阻挠,一哭二闹三上吊起来,罚还是不罚,就很头疼。
为了避免这份麻烦,故而定下了这条让人闻之胆寒的惩戒规则。
且没有法不责众一说,谁闹打谁,所以,也就无人敢于犯戒了。
梃杖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湛青是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家主子说出“梃杖二十”这话之后,偌大刑堂里,静得连个呼吸声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湛青嘴里叼着沉甸甸的金属背铐,十分难受,时间稍久一点,牙齿和上下颌骨都有些承受不住的酸胀疼痛,湛青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叼多久,此刻竟有些盼望这处罚能快点开始。
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