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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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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声巨响,手上麻了一下,而后剧痛随之蔓延。

    一帮流氓恶鬼冲了进来,然而没过多久,又出去了大半。

    “操他妈的!怎么这么臭!你们几个,把那小子给我拖出来!”

    扑面而来新鲜冷冽的空气让他胸肺一阵不适地刺痛,屋外的墙面已被猩红油漆泼洒得不成样子。

    李文嘉有些迟缓地抬起头,面对面地看着那冲着他凶神恶煞的大汉。不擅长打架斗殴,可低姿态的乞求也同样不擅长。

    他再次低下头,在对方眼中是一种无可奈何的麻木。

    这种麻木莫名将那群人激得盛怒了,二话不说直接拳脚相加。

    李文嘉蓬头垢面,被打得满脸是血,屋内忽的传出男人叫喊:“哇呀——那女人死了!”

    “死相太他妈吓人了!”

    随后他们纷纷从屋中冲了出来,李文嘉一口气滞在胸口,极其痛苦,屏出了眼里一点湿润的光。

    他的母亲死在大年夜,热热闹闹的世界里肮脏凉薄的一个角落,带着不甘和恐惧,走得一点都不体面。她是爱漂亮的,尸体面貌却瘦削丑陋到吓人。

    李文嘉吐掉两口血沫,站立不稳地扶着墙面跨进屋子。

    呼吸过干净的空气,才能感受到屋里那股浑浊的恶臭是多么令人作呕。即便是亲生母亲,模样骇人的尸身也让他心生惧意,伸出手指探过鼻息,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他怕到难以言喻,心脏几乎要跳到破裂。

    “不要怕……”他站在那里,连心底的声音都带着颤:“这是妈妈。”

    “这是妈妈……”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他疼痛且不知所措,坐在帘外,茫然地平复着心情与伤口,仿佛整个人被困在了冰冷的地狱,不知如何挣脱。

    房东不知道会招来这样的晦气,而且是在大年夜,心中自然怒不可遏。然而按照风俗,尸首是要摆两天的,并且正值年里,谁都不乐意靠近那处地方。

    车库的门大开着,李文嘉就那么坐在那里,几乎有些魔怔。整个车库都被带得像个棺材,楼梯下的一排车库仿若都成了坟场,透着股无孔不入的凄寒阴森,年纪轻些的人都不敢去拿车停车。

    在这样的怨念快濒临集体爆发的时候,一辆纯黑色宾利悄然停靠在了楼前。

    年轻人在湿冷的冬季似乎只是穿了一件黑色薄毛衣,大概正因如此,比普通男人更强健的体格却显得修长瘦削,甚至有种贵族般格格不入的优雅。

    司机是名面孔有些欧化的中年人,穿着中规中矩的服装,跟随着下了车,将一件线条利落的烟灰色大衣披到他的肩头,手里拿着一副黑色的小羊皮手套,始终停留在他身后两步距离的位置。

    房东与几名邻居正站在楼梯口对着车库的方向竖着眉毛指指点点,而此时目光也不由扭转了方向——

    年轻人走来时带着一股干燥且略带馨香的暖风,在他们面前顿下步伐,堪称和气地笑了笑,“我刚才听到,你应该是房东?”

    “是……啊,是我。”

    他点了一下头,示意了身后站着的男人:“想要赔偿多少钱,你们直接跟他开张支票。”

    “啊?这……”

    年轻人嗓音温柔,性格也低调,然而气质犹如那辆纯黑宾利反射出的冷硬光线,刀锋一样锐利,锋芒毕现。

    他踩着一双翻毛的黑色皮靴,独自朝着光线昏暗的内车库走去,烟灰色的衣摆拂着不染纤尘的微光,隐没在一个转角。

    一种强势的气流如同烈日当空的阳光,不可抵挡地顺势蔓延,森冷如同坟墓一样的地方,仿佛因为他的出现瞬间变回了正常的人间世界,甚至连那种令人作呕的晦气都被一扫而空。

    李文嘉枕着一团被子半靠在床边,睁着半只眼睛神魂颠倒。

    温暖干燥的手抚上他的脸孔,抹掉了血污,拨开他的额发。

    “柏舟……”他不知道他怎么能够找到这里,不过,既然那群要债的能找得到,那么他能找来,似乎也不足为奇了。

    “应该、应该怎么办呢……”他扯动了一下身后的帘子,这才发现,所有的声音都只在嗓子里,没有发出来。

    应该怎么办,他真的不知道。对着摆放了两天的自己母亲的尸体,他像丧了魂,想不出主意,也迈不动手脚,白活了这么些年头。

    柏舟掀开帘子一角看了一眼,也是一怔,随后将那帘子放下了,“别怕。”

    他的手摸了一下他的发心,而后脱下大衣盖在了他的肩头,直接将他整个人扛了起来。李文嘉朝着帘子伸出手,发出了一点含糊的声音。

    柏舟揉了一下他的头发,轻声道:“不要担心这里,都会好的,我先送你去医院。”他步履平稳,默不作声地扛着他往外走。

    大衣滑落下去,带着馨香温暖的风,将李文嘉整个脑袋都遮挡住了。

    得知父亲已经自杀的消息是两天之后,他鼻青脸肿的在挂点滴。

    作为私生子,自己的身份直到最后也没有被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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