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黑色的砖瓦铺成一片鸦羽,笼罩在红色砖墙上。墨绿的爬山虎覆盖在枯萎的藤蔓上,枯叶落在象牙白的地上。佣人会在傍晚把这些叶子扫成一个小山丘,扔进焚化炉,鼠灰色的烧烟袅袅升起,染黑了小半片树林。
袁嘉顺时隔将近两个月,站在墨渚家大门前,居然感到出离的陌生。出租车将他放下便驶离,断了袁嘉顺的退路。
“小顺!”清澈的女声从头顶传来。袁嘉顺抬头望见墨染桃趴在阳台上,她身上套了一件雪白的长裙,与象牙白的环形阳台融为一体。墨染桃向他挥手招呼道,“你进来吧,门没锁,我这就下来!”她转身消失在阳台上。
袁嘉顺推开大门,他张望了一下,确认墨渚那天开走的红色跑车不在车棚里。他悄悄松了口气,即使知道也许会遇到墨渚,他也仍然没做好准备去面对墨渚。他甚至没来得及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推开大门,墨染桃已经等在大厅里。如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宽松的长裙落至膝盖。墨染桃脸上是富贵人家才有的神情——放松、舒展。她笑着向袁嘉顺伸出一只手:“好久不见,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嗯……”袁嘉顺想起了很多,记忆中他被拖进公厕,还有在雪城身下婉转曲折的快感。他抿着嘴唇,在墨染桃的手上轻轻一握,随即松开淡淡道,“还行吧。”
大概是从来没被人下过面子,墨染桃脸上的笑容凝固。她给袁嘉顺倒了杯茶:“坐吧。”
白腾腾的雾气升起,吹出温暖醇厚的茶香。袁嘉顺却没有接过:“谢谢,我还是站着吧。”
墨染桃脸上彻底挂不住笑了,她微抿朱唇,放下杯子叹了口气。她在眉间捏了捏:“是不是墨渚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情?”
“没有,是我不好。”袁嘉顺摇头,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把话说开。
“你不用客气,你教训不起他,我来。”墨染桃硬是拉着袁嘉顺让他坐下,握着他的手,关切道,“他是不是欺负你?”
袁嘉顺愣了一下,墨染桃便以为自己猜对了,往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掌:“我就知道!他平时都怎么欺负你的?你跟我说,我替你骂他!”她气得脸上泛起一层薄红,越说越气愤,“小顺,你千万别跟阿姨客气。他这么个Yin阳怪气的东西,我能不知道吗?”
“这……”袁嘉顺本以为墨染桃叫自己来,怎么着都得来一场激烈的“婆媳乱斗”,一个气得落泪,一个愤慨地满面通红。没想到墨染桃骂起儿子来比谁都恨,着实把袁嘉顺给吓着了。他连忙解释道,“真的没有,渚……墨渚对我特别好,这次是我让他误会了。”
“误会?”墨染桃抓住关键,切入问道。
袁嘉顺噎住,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是跳入了墨染桃给他准备的坑。可话都说出来了,他只得解释道:“我之前和雪城关系比较好,也是我没好好避嫌……”说到这里,袁嘉顺意识到雪城那时候已经对自己有了意思。墨渚必然是察觉了才不乐意他和雪城有密切的关系,那么他这一步的确是走得大错特错,伤害了两人之间的信赖关系。想到这儿,袁嘉顺不免有些内疚,声音也放缓了不少,“我让墨渚误会了我……对雪城有超过友谊的感情,让他很生气。”
“嗯。”墨染桃没有像袁嘉顺想象中那样维护墨渚,而是和蔼地一笑。袁嘉顺才想起墨染桃虽然看着年轻,却也是和自己母亲差不多大的中年女性了,看他的眼神都带着看小辈的慈祥。墨染桃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口,“然后呢?”
“然后……墨渚他就离开了。”袁嘉顺感到口干舌燥,端起茶一饮而尽。
“你觉得你们之间的矛盾需要解开吗?”墨染桃歪过头问他。
“我……”袁嘉顺欲言又止。
“墨渚去找过你。”墨染桃给袁嘉顺续上茶水,望向窗外,“他上周回去找过你,回来的时候一身的酒气,逮着个人就骂。被我扔进房间锁了一晚上,第二天也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她笑着睨了袁嘉顺一眼,“看你这副表情,他应该是没见到你吧?”
“他没跟我说过……”袁嘉顺想到上周自己早就搬去了宾馆,捏紧了裤子。
“他那怪脾气你也知道,吃蛋糕能跟上面的nai油吵起来。”墨染桃面露嫌弃,很快又被笑意盖过。她手肘撑在小桌板上,拉近两人间的距离,问道,“小顺啊,你这个月不想墨渚吗?”
“我……”袁嘉顺话到嘴边就说不出口了。这大半个月他不是没有想过墨渚,那张脸一出现在他脑海里,他还是会止不住的心悸,所以才不得已搬了出去。一个人的时候他还是会常常想起墨渚,可是他还有雪城。每当雪城出现在他身边时,心里属于墨渚的那块柔软就会被分下一小块递到属于雪城的领地。
袁嘉顺感到了无比的羞耻。
“没事,没事。”墨染桃在袁嘉顺头上揉了揉,就像在对待自己的孩子。她的声音变得沉重深厚,“墨渚是真的很喜欢你。或许他没说过,但我觉得你应该也知道的。”袁嘉顺身体微颤,听到墨染桃继续说,“墨渚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他很难进入一段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