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弥鸥小时候一直都挺喜欢雪城的。雪城对他而言,几乎算是他的半个初恋——之所以说是半个,那是因为恋爱这种得两个人参与的事情,从头到尾就只有罗弥鸥一个人擅自参与了进去。
罗弥鸥第一次见到雪城是在他十二岁时,他从国外搬回国内。父亲牵着他的手,走进种满玫瑰与桔梗的花园里,穿过红红蓝蓝的花丛,他看到一个留着长发的小女孩坐在秋千上。小女孩般般入画,朱唇粉面,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头。她穿着一件藏青色的盘扣衬衫,两只粉嫩的小手抓着秋千的铁索,抬起纤长的睫毛,乌黑透亮的眸子仅仅是扫过罗弥鸥,便夺走了他的呼吸。
年幼的罗弥鸥捏着胸口的衣服,瞪大眼睛深呼吸了两口,挣脱开父亲的手就来到小女孩面前:“我是罗弥鸥。”
小女孩抬头看着这个陌生的哥哥,露出一个标志的笑容:“我是雪城。”
“你好可爱啊,我很喜欢你。”罗弥鸥习惯了在国外直来直往的交流方式,习惯性地开口表达自己直白的好感。
“……谢谢。”雪城眨了眨眼睛,有些害羞地低下头,抓着秋千铁索的手用了些力。
罗弥鸥简直被雪城的反应击中了心脏,连带着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裤缝:“我、我刚搬来这里。”他指了个方向道,“我住在那里,以后我来找你一起玩好不好?”
雪城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直到罗弥鸥都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才开口:“好啊。”
“嘿嘿,那我先走啦,雪城。”罗弥鸥看着雪城的笑脸,有些羞涩地挥了挥手,跑回去捏住父亲的大手,一路上都走得蹦蹦跳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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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罗弥鸥就经常去找雪城玩,与此同时他也惊异地发现了雪城是个男孩子的事实。只不过这对他没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毕竟就算是个男孩子,雪城依旧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小孩。
说到漂亮小孩,雪城身边总是有一个卷发的“法国人偶”。他叫墨渚,罗弥鸥曾经将他Jing准地描述为玫瑰花,漂亮的花瓣下露骨地生出尖锐的刺,将每一个试图接近他的人扎得浑身是伤。罗弥鸥和墨渚的关系并不差,平时拌拌嘴,吵吵小架,不知不觉中倒也混成了普普通通的朋友。
可是或许是雏鸟情节吧,雪城永远是罗弥鸥最喜欢的那个。他能轻易在小孩堆里找到被围得离散圈外三圈的雪城。雪城就像一朵桔梗花一样,亭亭玉立。但是罗弥鸥总是觉得在雪城温和大方的外表下,是一颗谁也走不进去的心。
但这些猜疑都在罗弥鸥听说雪城曾在小学低年级时被绑架过整整一个月后烟消云散,变成满腔的怜惜。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孩远离父母,在歹徒的挟持下,吃不饱睡不足,天天活在恐惧的Yin影中。罗弥鸥在听父亲描述这段往事时,年幼的心脏简直要被撕裂,恨不得立刻找到雪城给他一个拥抱。
在学校里遇到雪城时他也的确这么做了,不过他没有不识趣地在雪城面前挑起这段往事,而是拿出一个小礼盒交给雪城。那是他在圣诞节时,从瑞士带回来的巧克力。海军蓝的羊皮纸包裹着长方形的大盒子,金边深红的丝带缠绕着礼盒,在中央汇聚成一个华丽的蝴蝶结。
“祝你……生日快乐。”罗弥鸥圣诞节本不想跟父母一起去瑞士,留在中国能让他参加雪城的生日宴会。但是在父母的强烈坚持下,他还是不得不去了瑞士,回来时雪城的生日早就过去小半个月了。罗弥鸥心怀歉意地道歉,“对不起,礼物给得有些晚了。”
“没事,谢谢你。”雪城没有犹豫,笑着原谅了罗弥鸥,并接过了那份迟来的礼物。
罗弥鸥看着雪城美好的脸庞,心里也暖暖的。只是他还没在这幸福中沉浸多久,墨渚就趴在雪城肩头,漫不经心地吸了吸鼻子:“甜的,巧克力?”
他是狗吗?鼻子这么灵。罗弥鸥在内心感慨。
“什么巧克力?”一个小孩凑了过来,带着他的朋友,“雪城买巧克力了?给我一块儿呗。”越来越多的孩子聚集过来,回过神来,教室里所有的孩子们都聚到了这个角落。
“等等……”罗弥鸥心里有些不舒服,却没能阻止雪城拆开礼盒。包装纸被沙沙撕开,和丝带一块儿被扔进垃圾桶。罗弥鸥几次想要打断,却没找到时机。
香甜的巧克力被孩子们瓜分,雪城也递了一块给罗弥鸥:“谢谢你的礼物。”
小孩们听到雪城这么说,都纷纷鼓起掌来,感谢罗弥鸥给他们的巧克力,还有几个起哄说罗弥鸥送礼物给雪城,别有用心。
罗弥鸥手里捧着那块巧克力,却感到了非同寻常的羞耻,孩子们的手掌仿佛不是在拍手,而是一个个甩在他脸上的巴掌。罗弥鸥干笑一声,盯着自己课桌上偷偷画着的小雪花:“不用谢,生日礼物嘛。哦对,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儿,先走了,你们慢慢吃。”他一把抹花那片雪花,站起身就挤开人群逃离,在关门前他听到有人在问:雪城的生日不是在上上周吗?
但他无暇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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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城,那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