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袁嘉顺感觉自己在一个怀抱里。他看到自己的手伸向更深的漩涡中。从那片漆黑里向他伸出一条雪白的胳膊,那条胳膊上布满了粉色的疤痕,淌着鲜血却努力握住他的手。被黑暗吞噬的那个人从漩涡中挣扎出来,袁嘉顺这才发现他竟是雪城。
他回过身,发现抱着自己的是那个男人。他挣脱怀抱,抓住雪城向他伸来的另一只手,两人身处的空间便如同打碎玻璃那般碎裂开来。
受伤的身体将两颗心牵到一起,袁嘉顺看着雪城水润润的柳叶眼,心脏沉入一片温暖的ye体,静静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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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嘉顺在一股小米粥的清香中睁开眼来,谷物的味道伴着大豆的香味充满了雪城无机质的屋内。他艰难地撑着身子,揉了揉眼睛。雪城已经不在床上,他原本躺着的地方也已经散去了温度。
“雪城?”袁嘉顺喊了一声,见没人回答,他便撸了把头发下楼去了。
厨房里,雪城熟练地盛出飘香的早餐,放在雪白的小碗里。他见袁嘉顺下楼来了,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早上好。”
袁嘉顺一瞬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错觉,仿佛这是他的新婚日,雪城则是他的妻子,早早起来只为给他准备早餐。说白了袁嘉顺本是个直男,没遇到墨渚那般国色天香的男人,这辈子估计就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老老实实度过一辈子——仔细一想,眼前这个“媳妇儿”也是个男的。
玩笑归玩笑,袁嘉顺随即就觉得十分抱歉。他看到了雪城脖子上刺眼的红痕,想起雪城的遭遇。遇到那种事情,昨天哭得那般崩溃,却还是一大早就起来做早饭,连带着雪城坚强的笑容都令袁嘉顺由衷地感到心疼。他看着雪城这样,心都快碎了,一个箭步上去帮雪城端起餐盘:“我帮你吧,你……多休息会儿。”
“谢谢,我可以的。”雪城也不推辞,只是帮衬着一起做事儿,不一会儿餐桌上便摆满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白碗里盛着金黄的小米粥,颗颗粒粒黄色的小球被炖成糊状,看上去甘甜可口;柔软的面皮透出莹莹绿色,白白胖胖的挤在盘子里;黑色的马克杯里米白的豆浆飘着一层薄薄的泡沫,加入一小勺糖便是最好的早餐伴侣。
袁嘉顺尝了一口,眼睛都亮起来了。他眯着眼睛,嘴里塞了一大口包子:“太好吃了吧!雪城,你这手艺真是绝了。哪个姑娘要是嫁给你,一年就能胖个十斤。”
雪城被袁嘉顺逗乐,抿了一口小米粥:“你就别挖苦我了。”
“说真的,不开玩笑。”袁嘉顺三两口解决了个包子,还是意犹未尽。雪城看出他的小心思,又给他夹了个包子,袁嘉顺不好意思地笑着,“你别这样啊,你多吃点,太瘦了!”
“……我太瘦了吗?”雪城低头看了眼自己细白的胳膊。
“啊?我就那么一说,你别当真啊!”袁嘉顺连忙补救,“你现在也挺好的,我就是怕你这么瘦,把自己给饿坏了!别又跟大学那会儿似的,怪吓人的。”
袁嘉顺没有明说是哪一次,但雪城心神领会,微微一笑:“不会的,我有好好吃饭。”他像是证明自己吃得不少,又舀了两勺小米粥进嘴里。再次开口时,他嘴唇上还黏着一层粥,看着可爱极了,“阿顺……谢谢你。”
袁嘉顺愣了一瞬,大方地笑了声:“我当什么呢!没事儿,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不要跟我客气昂。”
“嗯,谢……”雪城下意识又要道谢,瞄到袁嘉顺的表情,才又憋了回去。他咬了口包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一脸犹豫地把包子放回盘子里,捏着手指,“那个,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管这么多……”
“嗯?”袁嘉顺喝了口豆浆,挑起一边眉毛望着雪城。
“我就是觉得,你被……嗯,你遇到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告诉墨渚。”雪城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为什么?”袁嘉顺不解道。虽然他也在犹豫,但是如果把自己放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要是有人被强暴了,他一定是会鼓励受害者同家属或者恋人商量,一同度过难关的。也就是他是亲身经历了,才会在这儿矛盾。可他完全不明白雪城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和你们交情那么长了,我知道你们的关系自从那件事开始就一直……不算很理想。”雪城顿了顿,看到袁嘉顺的脸色还不算太难看,这才继续说,“我听说你们最近关系应该缓和了一点,是这样吗?”
“嗯。”袁嘉顺点头。
“那我觉得……在这种好不容易和好了一点的时候,你去告诉他你被……”雪城低着头微微耸起的肩膀昭显着他的焦虑,却还是长吐一口气坚定地看着袁嘉顺的眼睛,“你们的关系会再次疏远的。”
袁嘉顺脸色煞白,雪城见状跑到他身边,半蹲着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你现在瞒着他,等你们关系稳定一些了在告诉他也是一个办法啊。那时候你的心情也会稳定很多……我不是说让你一个人压抑这些事情,但是你也可以来找我……我们遭遇相似,我觉得我能成为一个很好的聆听者的。”他抱着袁嘉顺,拍了拍,“我不想再看到你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