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袁嘉顺呆呆地看着雪城,雪城也看着他。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半天,袁嘉顺才忍不住开口道,“那……我先走了……?”
雪城咬了咬嘴唇,没有回话。
“再见……?”袁嘉顺把墨渚网上垫了垫,往门外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眼,雪城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不知道咋的,他觉得雪城这样看着怪可怜的,就像一只被扔在纸箱子里淋了雨的小猫。于是他于心不忍,试探着问,“那啥,要不我送你回去?”
“好。”雪城立马回应道。
袁嘉顺愣了一瞬,他以为雪城就算不会拒绝自己的好意,也会至少犹豫一下,没想到他这么……干脆、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地答应了。他干巴巴地“啊”了一声,而雪城就像是怕他反悔一样,三步并作两步上来一起托起墨渚的身体,分摊重量。
雪城的手有些太瘦了。这是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第四次撞在袁嘉顺腰上时,他默默感叹的。没有一丁点儿rou做缓冲,就好像拿铁杵敲击袁嘉顺脆弱的老腰那样,疼得很。袁嘉顺不由自主地躲开了些,不过好在快到停车棚了,袁嘉顺在雪城的帮助下把墨渚放在车后座躺平,还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当被子。墨渚半张脸被外套盖住,看着像个睡美人。
“呼——”袁嘉顺抹了把汗,墨渚那张甜美的脸蛋总是让袁嘉顺忘了好歹是个快一米九了的大男人,是不可能像小说里写得那样“轻得像一片羽毛”的。他活动了两下筋骨,肩上就落了件衣服,“嗯?”袁嘉顺转过头,惊愕地看到雪城的外套披在自己身上,而雪城的手才收到一半,似乎是没想到他会就这么突然回头,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窘迫。
“我……”雪城卡了会儿,收起了脸上的异色,“出了汗吹冷风会感冒……”
袁嘉顺突然觉得自己挺卑鄙的,他没由来地想起去年在寝室被室友拉着一块儿看的宫斗剧里的恶毒女配,抢了皇上的爱,处心积虑地设计排挤女主,终于身败名裂后,宛如女蜗娘娘降世观音如来投胎的女主还是不计前嫌,对恶毒女配温柔开导的场景。他当时跟室友嘲笑过,哪有这种人呐!现在看着脸蛋红扑扑的雪城,突然就特别理解为啥墨渚不喜欢自己喜欢雪城了。
说起来自己的处境还比恶毒女配好上不少呢,至少还在皇上身边——本来是件令他高兴的事儿,但袁嘉顺却并没能雀跃得起来。他低下头,盯着雪城脚上的皮鞋,亮锃锃的:““……谢谢昂。”
“对了,你家在哪?”袁嘉顺系好安全带,在导航系统里输入地址时手指一顿。
“还是以前的地方。”雪城坐在副驾驶座上,补充道,“我没有搬家。”
“……哦。”袁嘉顺一边回忆一边打字,打到街道时大脑就一片空白了,尴尬地回头,“在哪来着?对不起啊,太久没去,有点忘了。”
雪城沉默了一会儿,替袁嘉顺输入了剩余的地址,便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了。
“谢谢。”袁嘉顺觉得脸上有些烧得慌,大学那会儿或是帮墨渚跑腿给雪城送东西,或是单纯地去找雪城玩儿,他出入雪城家的次数并不少,可是这会儿却是真的记不清了。他悄悄瞄了眼雪城,觉得雪城大概是有些生气的,却不知道怎么说好,只能憋出一句没什么用的“对不起”来。
雪城的呼吸均匀轻缓,袁嘉顺以为他睡着了。车窗被一片片霓虹灯照亮又暗下,车厢内响着机械女声的路况播报,袁嘉顺把它调轻了些。当车子驶入隧道时,袁嘉顺在一片橙黄的灯光中听见了雪城说:“嗯。”
那道声音不太真切,像是梦呓又像是在回答他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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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城住在靠郊外的一套独立老洋房里,他曾在临河的窗边为袁嘉顺画过一副肖像,当时被他挂在客厅一角,后来每次袁嘉顺去看他都会羞得不行,硬是去把画取下来不让他挂。再后来袁嘉顺就没见过那幅画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洋房门前的低墙上曾经有过一个袁嘉顺亲手钉上去的平安福,雪城从前身体多病,袁嘉顺第二次见着他发烧时便去帮他求了个符,和尚说房门口驱邪,他怕给风吹走了便找了两枚钉子给它钉死了。雪城看见后问他为什么不挂在栅栏上,他这才如梦初醒,但也拆不下来了。
说起来再往院子里应该还有袁嘉顺停在那儿的自行车,当时坏了,说是雪城帮他送去修,后来毕业了也就不了了之了。倒不是不心疼钱,只是袁嘉顺实在拉不下这个脸皮去问男朋友前任:嘿,你帮我修好我的二轮驱动了吗?
扯远了,袁嘉顺把车停在老洋房门前,望着那光秃秃的矮墙,颇有些感慨万分。这么久了,他自己在这之前也都不记得这些事儿了,却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儿。
就这样沉默了会儿,袁嘉顺见雪城迟迟不打算下车,以为他还在睡,推了推雪城的肩膀:“醒醒,到了。”
“嗯。”雪城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蓝色的光在瞳孔里流溢,望向袁嘉顺,让他心脏漏跳了一拍。雪城爬起来,盖在身上的外套向下滑了些,他攥着外套边缘往上拉了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