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警察局的玻璃门向外看去,他看到了彩色的夕阳。
真正的彩色,粉红色接着粉蓝色,粉绿色接着粉黄色,闪耀、旋转、像一颗心脏那样噗噗跳动着,成圈的光晕放大又缩小。
他没有看过这样的太阳,一时有些看入了迷。
「先生,先生...」他背後传来人声,还有几声刺耳的敲击声,连续不断。他抖了一下,猛地回过头,发现是警服打扮的人不耐地用指头敲桌面。他想让对方不要再敲了,却不知道要怎麽开口。他以前的外佣听不懂他的话,让他间接地忘记了该怎麽说话,毕竟自言自语的感觉并不好受。
彷佛敲在耳膜上的敲击声还在继续,直到另一道声音打断了它。
「我要找律师,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不会回答你们半个问题。」另外一边被讯问的人很平稳地说。像是注意到他的视线,对方按完号码也往这边看了过来。他看到了对方黑白分明的眼睛。
「喂,王律是吗?我被抓啦......你惨了你真正惨了,这摆归大堆都呼抓到......我旁边还有谁?一个菜鸟.........」电话很快就拨通了,他听着对方的声音。那双眼睛眨了一下,消失了,又出现。
「叫什麽?好像是...肖旻。」
对方似乎笑出了声,不晓得说了什麽,被外头传来的警笛声盖住了。
什麽东西都盖住了,他脑袋里只剩下警笛声,警笛声像开瓶器一样在钻他的脑袋,一边旋转一边塞进他体内,从他的脑袋一路向下捅。他有些反胃。
原本在打电话的人起身走了过来,「我们去沙发那边好不好?」他不明白对方在说什麽,直到被搂着腰托了起来,被碰到的地方有点痛又有点热。
他们陷进了沙发里,好像慢慢地被沙发吞没着,他的头被沙发的椅背吸收,只露出了鼻子和嘴,快要无法呼吸。
一个塑胶袋被塞进他手里,有一只乾燥的手轻轻擦走他脸上的汗,很徐缓地摸他的头,按摩他的肩膀。「放松......没事了,吸——吐——」
他没能完成这个深呼吸,直接吐了出来。
後来的事情一片混乱,他记不清楚了,只知道自己吐到快乾掉。
律师来了,然後他们去医院,然後他不知道为什麽还尿到了自己手上。到底在干嘛?问他的问题他都没有回答,只剩律师嗡嗡嗡的在叫,他很累了。
病床里很冷,他也很冷,但被窝里还是很舒服。
他过了很久之後才发现自己变了一个人。
『变了一个人』。他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长得不一样,有不一样的双手,不一样的身体,不一样的脸蛋。他不认识这个人,这个很年轻稚嫩的人。
他几乎没办法从先前的恐怖感跟低落中走出,好像有什麽东西在压迫着他,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脑海里。
他去上厕所,洗手,然後回到了他的被窝里。这时候病房的门开了,非常大力地摔在墙上,人未到,声先至。「他妈的没赚到钱就先惹麻烦,下次不他妈签什麽练习生了,破事一堆。」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随之响起。
他有些害怕,随之又有些惊喜。这走进来的一男一女既陌生又熟悉,尤其是那个男的。走进来的男人穿着合身的高定西装,颧骨明显,脸颊因为消瘦而显得有些凹陷。鹰勾鼻、高鼻梁,鹰眼薄唇。他认得这个男人,甚至跟这个男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看见这个男人,就觉得有种奇怪的趣味与快乐。这个男人是他自己,尚且处在黄金年龄段的自己,意气风发、脾气暴躁、行事冲动。他曾经也是这样的。
上辈子——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只能姑且称为上辈子——他就长这个模样,就是这个人,只是死了以後没去投胎,而是回到了过去,还变成了一个小年轻,见到了另一个自己。
很遗憾的,他失去了自己的身体,灵魂被安在了这个奇怪的身体上。从他一有知觉开始,似乎每个地方都怪怪的。尽管如此,他却有幸能看见另一个自己好好地活着,活蹦乱跳中气十足,还是稍微有点欣慰。
「你叫什麽?」那个男人走过来问他。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身体叫什麽,跟另一个自己又有什麽关系。
他不答,只是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
「原浩。」他说。
「叫我干嘛?是问你的名字。」原浩说。
原浩後面跟着的女人是原浩的秘书,名字他已经忘了。秘书见他拖拖拉拉,就直接把他的资料给原浩看了。
他也是这下才知道自己是谁。肖旻,曾经的一个早逝的小歌手,原浩公司经历上失败的一笔。
前因後果他实在不记得,但他确实记得有个年轻人签进来没多久就死了。
这个人的死亡成为了一个导火索,让狗仔嗅见了娱乐公司里其他行屍走rou的气味,揪出了一大票毒虫。当时也没有其他大新闻,导致他的这群艺人声名狼藉,日後的发展也很受限。现在他成为了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