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礼后,恭敬地唤了声“荣妃娘娘”。
荣妃淡淡地应了一声,问他:“皇上可好?”
行宫总管垂下头去,躬着身没有回答,荣妃也就不再追问,缓缓道:“本宫明儿请见皇上。三阿哥可歇下了?”
“回娘娘的话,三阿哥还需静养一些时日,早早歇下了。”
荣妃紧紧攥了攥手心,“带本宫前去瞧瞧。”
“这……”总管蓦然抬头,想说这不合规矩,随后被她狠厉的目光惊了一惊,当即心惊rou跳地应了是。
月色入窗,荣妃坐在榻前,轻颤着摸了摸三阿哥完好无损的左脸。
右边面颊蒙着纱布,依稀可见几缕血色,她收回手,迎着大宫女担忧至极的目光,就这样静静看了许久。
翌日。
烟波致爽殿内,宫人来去匆匆,闭口不言,面上皆蒙着白纱。
梁九功的嗓音虽轻,却极为尖利:“把这块布焚烧了……药碗清洗干净没有?都给咱家手脚麻利着些,别惊扰了万岁爷……”
寝殿侧屋聚集着诸位太医,陈院判站在最前,低声说着什么。他们的面上充斥着惶然忧虑与恐惧,众多情绪不一而足,久久僵持着,得不出一个结论来。
一天之内,皇上有大半时辰都清醒着,中中症状却加重了。除却时不时地咳嗽抽搐,心悸口渴,漫长的高热就连他们也束手无策,Yin影时时刻刻笼罩在心头。
更让人心慌的是,已有五名伺候的宫人染上疟疾,甚至还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覃太医。
现如今,除了梁九功这个不怕死的奴才,谁都不敢进入寝殿。去了没命,皇上若是好不了,他们同样得没命。
该熬的药全都熬了,唯有求神拜佛祈求上天保佑,可他们心下有数,皇上痊愈的希望很是渺茫。
他们治不了。
再过几日,等皇上清醒的时辰渐少,许就到了他们陪葬的时候。
……
康熙半倚在炕上,疲累地闭着眼。
漠西的战事如何了?
离决战不远了。
兵力布防一一在眼前掠过,很快消失不见。滚烫与冰凉交织乱窜,浑身没有半点力气,昏昏沉沉间,他仿佛望见一张宜喜宜嗔的面容,笑盈盈地喊他皇上。
回不了紫禁城,许是他一辈子的憾事。
“梁九功……”他抬起无力的右手,虚弱地唤了声。
是时候传旨让太子前来热河了。
只一切太过仓促,病得也太过仓促,若再给他半年,不,一年时间,便能安稳地把皇位交到保成的手里。
这般想着,外头却久久没有回应。
康熙渐渐皱起了眉,下一瞬间,梁九功“吱呀”一声推开殿门,快步走着,带了些气喘。
一道屏风隔在面前,梁九功停在屏风之后,忍着悲戚道:“万岁爷,荣妃娘娘求见。”
荣妃放心不下三阿哥,故而奔赴热河,皇帝是知晓的。他低低咳了一声:“在殿外请安即可。”
“荣妃娘娘说,有要事告知皇上,有关……宜主子的事儿。”梁九功说罢,忽而一阵长久的沉默。
康熙:“宣。”
荣妃蒙着白纱,露出的眉眼分外端庄。见梁九功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她也没说什么,待大扇屏风映入眼帘,她便顿住了脚步。
“臣妾给皇上请安。”她平静地道了句。
不等康熙有所表示,荣妃轻叹一声:“皇上恕罪,恕臣妾无法入内侍疾。”
说着,她的眼底带了笑,慢慢悠悠道:“皇上可知,宜贵妃从头到尾都在骗您?”
一石激起千层浪,康熙呼吸一重,正要斥她一句“放肆”,梁九功便如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忍着怒气低声道:“荣妃娘娘慎言!”
“慎言?”荣妃冷笑一声,“臣妾一辈子都在慎言,却比不过郭络罗氏的一句花言巧语,今儿不准备慎言了!皇上,您可擦亮眼睛好好瞧瞧,她对您可有半分真心?!”
说罢,荣妃展开手中叠起的纸张,好笑道:“连寄给您的信件都要找人代写,这可是斩立决的欺君之罪啊。”
“里头的字字句句,臣妾读来都心有动容。”荣妃捂嘴一笑,轻飘飘地把纸张递给身躯无比僵硬的梁九功,“这可是那些个才华横溢的‘外男’执的笔。皇上,臣妾这就叫梁公公递给您,您看看,是否觉得眼熟?”
梁九功接过纸张,双手颤抖,脚下如扎了根一般不动。
“真是宜贵妃娘娘麾下的好奴才,忠心的很。”荣妃笑了一声,冰冷的眼神剐过梁九功,“皇上得了疟疾,也唯有你愿意守着。你主子宜贵妃呢?怕是早就忘了吧?她巴不得皇上去死,逍遥自乐好不快活,与这代笔之人双宿双……”
梁九功的面色惨白惨白的,差些瘫软了身子。
“住嘴!”康熙暴怒地断了她的话,像用尽了全身力气,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马佳氏,你放肆!”
荣妃下意识地瑟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