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斋站在等身镜前细致整理西装上的细微折痕,镜中人微微低垂着头,只能窥见细碎刘海下纤长的眼睫,俊俏挺拔的鼻梁,最为绝妙的是那张盈润的嘴唇,红一分便显艳俗,淡一分又太苍白,饱满丰润,时刻透露着浅淡水光,令他显出十分清冷的气质。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后,傅雪斋的手指在一排袖扣盒中划过,最后挑选了一对宝蓝色镶金丝边宝石袖扣,卷起袖子佩戴好。行装整理完毕后,傅雪斋抬头打量镜中人,确认自己是整洁而有秩序的,而后看了一眼手表,距离九点上班还有半小时,于是拿上车钥匙出门。
傅雪斋居住的紫金御苑多为本市新兴Jing英、富二代等年轻人聚居之所,大平层的价格比起别墅来说价格便宜不少且离市中心不远,算的上是闹中取静了,整片住宅绿化很好,傅雪斋从大门走小路绕行至建筑背面的停车场。正当夏日,曲径幽香,卵石小路两旁开出叫不出名字的花朵,树丛中传来悉悉祟祟的声音。傅雪斋低头一看,果不其然,那条威风凛凛的大狼狗又来围着他的裤脚打转了。
最开始他以为这是哪位住户家养的宠物狗,可是它的脖子上既没有锁链也没带狗牌,第一次被靠近的时候,傅雪斋紧张得心跳都要停止了,生怕激怒这条大狗扑上来咬他,结果并没有。这条狗只是站在一箭之地打量着他,与它对视时,傅雪斋甚至产生了一种与一位成年男性对视的压迫感。那只狗慢悠悠地走过来,如同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绕着傅雪斋转了一圈,用自己的脊背轻轻蹭了蹭他的裤腿,摇着粗大的尾巴勾了勾他的小腿。“我要去上班了,下次有机会陪你玩。”傅雪斋仍旧记得他当时所说的话,恐惧冲昏了他的头脑,维持表面的镇定已用尽全力,也许是狗过于人性化的眼神令他不由自主的做出试图与狗交流的荒唐行为。没想到狗竟然慢慢推开了,钻入树丛时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傅雪斋快速离开后立即与物业沟通了这条流浪狗的事情,对方也表示如果遇见会全力处理。结果几个星期下来,这只狗仍旧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他面前,傅雪斋也渐渐习惯了它没有伤害性的举动,偶尔还会带一点东西来喂它。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傅雪斋发现这条狗很通人性,而且还很麻烦,明明是一条流浪狗,食物放在地上它看都不看一眼,还得用干净的纸碗给它装起来;要是投放了隔夜的食物,它的狗鼻子一嗅,立马甩着尾巴扫兴离开。
今天是工作日,傅雪斋没有时间同它玩耍,说了一句:“我要上班咯。”便匆匆离去。
到达公司时正好八点五十,开放式办公区域已经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看见傅雪斋走过,纷纷向他打招呼:“傅总早。”
“早。”傅雪斋微微点头回应,经过茶水间打了一杯咖啡走进单人办公室。见着办公室的门关上,坐在工位上的几个人开始一边吃早饭一边划水闲聊。
“傅总穿黑衬衫也好帅啊!”
“确实,他穿白衬衫的时候我还敢搭话,穿黑衬衫真的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SOS。”
“你说他有没有对象啊?”
“我猜没有,他这么年轻坐上营销总监的位置,完全就是拼命工作才升上来的,哪有时间谈恋爱。”
“对了,老板今天回来了吗?我都有一堆文件要他签字了。”
“没呢,还在出差开会,不过也就明后天的事儿了。”
“天啊,这笔营销款真是急着审批好么,救命。”
……
整理了一天员工汇报上来的年度营销方案,想着后天老总就要回来了,傅雪斋忍不住一阵头疼,站起身对着窗外准备活动活动身体,没想到外面天色发黑,乌云一片连着一片,沉重地坠在天幕上。恐怕要有一场暴雨,傅雪斋心想:可惜没带伞,尽快在雨落下来之前结束工作吧。
又修修改改了一会儿,转眼间到了五点半,职工陆陆续续打卡下班,窗外的天儿愈发Yin沉,狂风将那栽种不久的香樟树吹得浑身颤抖。随着一声闷雷,雨像是得到了某种信号,一股脑儿倾泄下来,落在地上打出劈里啪啦的脆响。秉持着认真负责、Jing致美观的原则,傅雪斋一直将汇报方案修改润色到七点多才离开办公室。
黑夜浓稠欲滴,雨如珠帘,灯光都显得没有往日明亮。停车场离他们办公室有一段路要走,傅雪斋深吸一口气冲入雨幕中。就这么一小段距离,他的身上已经完全shi透,冰冷的雨水顺着衣角袖口滑落;傅雪斋钻进车里打开暖气,好一会儿才平复了细微的颤抖,驱车回家。
将车停在小区,傅雪斋正打算快速冲回家的时候,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事物:往日跟着他的那条狗正可怜巴巴地卧在地上,雨水将它往日蓬松光滑的皮毛冲刷得东倒西歪,看起来异常可怜。傅雪斋吓了一跳,心想这狗不会是误吃了耗子药或者是被人打了吧!他连忙走过去蹲下身抹了抹狗的头,连平日里轻微的洁癖都抛到脑后。大狼狗抬起头冲他有气无力哀叫几声,傅雪斋动了隐恻之心,拍了拍狗狗的背部说:“站得起来吗?走,跟我回家。”狼狗动了动耳朵,支棱起身子跟在他身后,毫无平日里八面威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