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每个城市都有的繁华地带,最肮脏和贫穷的街道也会如影随形的在流动灯川的某一处扎根,像刺进皮rou表层的木刺,无声的生长或是腐烂。
沈川逐便是出自这里。
他还有一个妹妹,遥远而模糊的记忆里,他只能记得一个玥字,与那张即使带着污渍也称得上漂亮的小脸相挂钩。
在尹家庇护下的东城,势力繁多复杂,政府没有武装,却有与尹家平分秋色的伟大梦想。
所有的大事似乎都约定发生在同一个季节,那也是一个熟悉而chaoshi的雨夜。
庸庸碌碌的大多数普通人不会想到,权利的交叠和稳固,居然也会发生在被低下与卑劣充斥的地方。
命运的帷幕就像借助自然的力量降下,冥冥之中将一切早早规划。
尹绍君当时也不过也是个少年,一个,已经高高在上的少年。在老爷子的提点下,隔着被雨打shi的车窗,望几个势力的凋落。
而彼时的尹绍祉可能还依偎在老爷子身旁,读着他的喜欢的神话。
他的哥哥则要拿着武器,摆出睥睨天下的势度,去面对一张张被血和泥覆过的脸。
老爷子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不必过多施舍仁恩,失去价值的东西,不管曾经如何荣华,都注定要废弃,看着就好。
于是,尹绍君冷漠的目光中,惊天动地的枪声洗过狭窄逼仄的街道。
哭声、呻yin和各种杂乱的碰撞声织就的交响乐里,沈川逐被尹家一街带走,沈玥则成为政府救助的一批贫民窟孩子中的一个。
数十年过去,前者成了尹家大少手中的利刃,后者却杳无音信。
那个雨夜太暗,或许注定有些视线要穿越太久的时间,才得以相见。
两个月前,沈川逐背着尹绍君收下了一张来自政府的名片,甚至在任务后堂而皇之的在十三街赴约,就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过于纯粹的白光晃在眼前,适才磕上乌木柜的藤条悄无声息的垂上他的脊背,和一道浅淡的陈年伤痕贴合。下一秒,随尹绍君的手臂一同起落。
背后忽然炸开的痛让沈川逐呼吸一促,他本来不该有这么多的时间去思考。
尹绍君这下打的随意,像画家随手舞动着沾满颜料的笔,无关欲望也够不上惩罚。快速肿起的红痕压着浅粉的疤,却又在中间开叉。
他还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却在背后缓缓烧起的一线温度里,想起大少似乎问的是两个问题。
于是本就有序的记忆快速被整理,变成沉稳而得体的叙述。
“乔家生意做过了十三街的界,那些东西碰了就肯定会出事,压不住。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就有案底,当时念着和乔老爷子的旧情,没有下死令。前几年乔老爷子死了没多久,他们本家子弟就又开始蠢蠢欲动,想彻底断了他们发快财的路,基本没得谈。二少不想脏了衣服,在旁边看着,我动手直接清理掉了。”
“嗯。”不动的光影下,回应沈川逐的只是漫不经心的鼻音,尹绍君将藤条重新压回那道发红的印子:“继续。”
关于这件事,他大概能想得到。就像许多年前老爷子教他的那样,尹家势力能发展到这么大,没有家主凡事都亲力亲为的道理。他尹绍君的人,给自己弟弟用了就用了,倒是无所谓。
只是,这么久了,对着他还要讲花话,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毛病,不太好。
尹绍君手腕一转,藤梢扫过沈川逐直挺的脊背,带着劲风与上一道相叠加,像又被针扎过一遍的纹身,是真切镶进血rou里的疼。
不留余力,而且漂亮的纹丝合缝。
肩胛处的肌rou双眼可见的绷紧,本就白到显印的皮rou各种冷兵器留下的痕迹错落,如今却唯两下藤条抽出的那道一枝独秀,渗着星星点点的血色,盖过肌理上的旧迹。
沈川逐微微颤抖,将呼吸放的缓而长,似乎这样能将尖锐的痛慢慢消化。直到那支藤条再度垂来,都没有发出任何无礼或是多余的声音。
尹绍君眸里的光散着,看这具任凭他撕扯的躯体,看充血的皮下组织似乎会在下一秒开裂,看冷色的光缀在他不驯服的发梢,再融进充满驯服的气息里。
明明是个杀手,却乖顺的让人想要试探他可以承受的——从清醒到崩溃的距离,再将其控于掌心、全权掌握。
“继续。”充满韧性的藤条在双手间压出沈川逐看不到弧度,再以算得上轻柔的力度弹上他后颈,尹绍君带着被取悦的懒散提醒。
身后的压迫感减了不少,空气也带上了些俏皮,像是一场变了味的审讯。享受这样氛围的机会实在不多,让人无法辨别是否只是猎手剖开猎物前诱惑其上钩的假意。
反而令沈川逐更加紧张。
他不会对尹绍君撒谎,就像他坚持对自己诚实。
那双干净、明亮,充满依赖的眼睛藏在无数夜晚混沌的梦里,和他浑身的血ye一起循环,终究无法被隐藏。
过分的安静让尹绍君觉得无趣,他抬了抬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