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他不想抵抗,一定是三伏天太热了。
苏慕善抱着书进了家门,从玄关找出了苏伟国的拖鞋,让他将就。
谢臻在打量屋子里的布局,上个世纪90年代的小房子格局相似,装修也是一个风格,其实和姥姥家差不多。只是她家的东西更多而繁杂,生活气更重,餐桌上有一瓶新摘的栀子,皎白纯洁,散发着低调的馨香。
苏慕善开了客厅的空调,又去厨房倒水,“家里有点乱,你先坐沙发上吧,WIFI密码是971121ss,字母小写。”
说完,她心跳猛地跳了一下。
但他又怎么会在意呢。
片刻之后,她端着水杯出去。
谢臻坐在沙发上,低声道了句谢谢,这会儿客厅的温度已降了下来,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也是。
他有点后悔答应走进这扇门。
这扇门似乎不单指物理意义上的实体,从他走进来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了有些自以为坚不可摧的东西,在慢慢瓦解溃败。
倏地,苏慕善突然说话,问他玩手机还是看电视。
他回过神,“你要学习?”
还没等她讲话,他低头捧着塑料太空杯抿了一口,“我玩手机,不打扰你。”
就这样,苏慕善坐在餐桌前,摊开了新买的天利,拔开笔头。
因为他坐在身后,即便知道在玩手机,完全不在乎她做数学还是物理,她也感到如坐针毡。
暑假之前忽然的疏远,烘托出时下诡异的缄默。
苏慕善在这一瞬想起学姐在笔记最后一页写下的问题。
她大抵也是放不下的,是不甘心的。她承认短暂相处愉快,就足以让她“人心不足”,渴求不要被他全然忘记。
今天,她自恃甚高的理智与道德感都陷入短暂的失灵,所以才在门口对他说出了邀请进来的话。
于是,苏慕善花了五分钟,才算出了第一道集合区间的小题。
别胡思乱想,好好写题吧,她捏紧了笔尖。
刚伏下身,冷不丁的,身后那个人站了起来。
“怎么了?”苏慕善心虚地把作业合上,回头。
谢臻仍单手拿着手机,出于礼貌 * 看了她一眼,“我先走了。”
“阿婆他们回来了?”苏慕善琢磨,他进来也没坐多久。
“……快了吧。”谢臻敛眸,“我出去给我妈打个电话。”
“如果阿姨她们没回来,你就继续在外面站着吗?”苏慕善语气一收,又小声,“……对不起。”
局外人的妄测都是如此的一针见血。
谢臻一愣,自嘲轻笑一声,“……说实话,我就没打算给她打电话。”
顿了顿,把视线从她脸庞挪开,“我坐这儿玩手机,看你写题挺别扭的,所以想还是不打扰了。”
“没有,是我自己心不静。”她立马道,又展颜替自我解释,“嗨,是我糊涂了,待客不周,哪有把客人晾在一边,却早就忙自己的主人呢?我……不写了。”
旋即,她坐在餐桌前,挤出个笑:“聊天吧!”
她那样一个内敛的人,这句话却说出了豁出去的慷慨。
“……聊什么?”谢臻问。
所以,聊什么?老生常谈的学习?他应该不喜欢这些话题。
苏慕善犯了难,忽然又想到什么,“你吃不吃雪糕?”
话音刚落,她一溜烟进了厨房,很快拿出两只可爱多出来,不由分说地塞给他一只。
或许在回避“聊天”这个难以进行下去的话题,苏慕善一手托着脆皮筒,一手捏开塑料盖,剥包装的动作极其认真。
谢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蓝色的海盐味,也剥开包装,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做什么事,她都有十足的耐心,她慢条斯理撕开包装纸,轻轻抿了口雪糕,她好似没做好接纳冰凉入口的准备,后槽牙猛地一紧,却不敢做大幅度的动作,像只偷吃却被发现的兔子。
这时,苏慕善撕下一张纸屑,微抬眸光。
谢臻忙把目光挪走,万分庆幸手机在手边上,他假意看着屏幕,一不留神,拇指碰到了右下角的相机。
屏幕虚晃一下,变成了眼前的人。
准确地说,是她的脚趾。
她坐在对面餐桌椅上,短裤下,均匀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圆润的脚趾点在暖白的瓷砖上,倒影纯净而光洁。
只是一瞬的停顿,谢臻心跳如鼓,立马退出。
苏慕善迷惑,稍稍偏头看他的神色。
不知道他专注于屏幕上的什么,但没有对自己发问,还是值得暗自窃喜的。
“苏慕善?”然后问题就来了。
苏慕善手滑,霎时冰凉的雪糕蹭到嘴皮上,生怕他真要与自己聊起什么,惊骇地望过去。
捕捉到这一瞬,谢臻不由笑了下。
她单臂撑住椅子,面容落在一派柔和的晨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