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进了宫里,后面大人还找过一次,未能如愿。”
“为什么没找到?”
这次却是玉旻出声了,他问道,“抄家的时候,为什么刚好叫你们找的人跑了出去?”
“我……不知道,真的没找到,明家幼子……长得是真好看,可惜后来长大了,张大人说不玩大的,只玩小的,让给我了……”
被严刑拷打的人气息渐渐微弱。像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一样,地上的血rou模糊、蠕动的人形发出了类似笑声的气音:“是,是我们错了,废除了这么多年了,绣春刀,飞鱼服,暗,暗卫,锦,衣卫,皇家死……士,张……以为向您示好,便能让您麻痹大意,陛下真够绝,是那个人……低估了你。”
明慎听见缓缓的抽出兵刃的声音——
不是玉旻在拔刀,玉旻没有动作,可那声音他很熟悉,是玉旻从小用到大的一柄质地特殊的长剑,名字叫新尘,玉旻视其为珍宝。如今此剑赠与了别人以表器重,正是那位新上任的将军。
不到最后时刻,不该由玉旻本人亲手扫除。
皇家死士已经废除上百年,党争祸患由此起,民不敢高声语亦由此祸,这个东西的产生常常伴随着暴政和无法控制的、打着皇家招牌的恶行,玉旻走到这一步,也是明慎没有想到的。
他来了京城快一年,却不曾熟悉玉旻身边的许多事,他不知道他的旻哥哥曾经被数次暗杀,不知道张党竟然跋扈至此。他曾以为小公主告诉他的事情是童言无忌,却不知道那正是兄妹俩亲眼见识过的黑暗。
玉旻察觉到明慎在哭,于是温声哄道:“回去吧,阿慎。朕必将害你亲人的余孽挫骨扬灰。”
他捏了捏明慎的肩膀:“朕保证,还给明家一个清白真相。”
明慎却伸手摸上自己的眼睛,将玉旻的手拿了下来。他没有答复玉旻的话,而是擦了擦眼睛,对一旁的将军问道:“可以让我来吗?”
将军闻言停下脚步,诧异的看着他,却还是将手中的剑递给了他。
玉旻皱眉看着他:“阿慎?”
明慎深吸一口气,伸手捏了捏玉旻的手,小声道:“旻哥哥,我没事。”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觉得他该死,我可以亲手杀了他,为父亲母亲报仇吗?”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他等着玉旻的答复,玉旻却突然松开了他,退后两步,静静地注视着他,眼神变得幽暗而深沉。
那眼神就跟当年程一多告诉他“您不在阿慎就不吃饭”时一模一样,他也曾这样认真打量、观察过明慎的一举一动。
他就那样看着明慎的眼睛,仿佛想要从里面找到什么东西,可那双眼里什么都没有,清澈如往昔,带着微微的紧张和一种慎重思考过后的决绝。与当年不同,当年的明慎是狂热的、不计后果的,如今的明慎却十分冷静。
他轻声道:“好。”
明慎于是举起剑,走到已经奄奄一息的人面前,竭尽全力忍着自己的反胃看过去——随视线落下的还有他手里的长剑,扑哧一声,软软地穿过人的身体。
唯独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为了什么,只为了那些嚎啕气血的冤魂,为了一个年轻人的大好前程,为了自己深爱着的父母,为了……一个更加坚强镇定的自己,足以与玉旻并肩。
他楞在了那里,杀人的恐惧让他全身颤抖,不知道要做些什么,立在原地,好似一个茫然无措的孩子。可玉旻走过来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他把剑抽了出来,并丢去了一边。
玉旻把他抱在了怀中,接着又调转了方向,直接把他打横抱起来,一言不发地往外走。他径直出了Yin森的地下室,走出了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息的地牢,走到地面上去,迎着微风细雨把明慎放在马车中,用大氅裹住他。
他道:“你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阿慎。我要生气了。”
明慎小声道:“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他又开始擦眼睛:“我不想你总是那么累,我不想你因为我被人觉得荒唐,我想帮你,旻哥哥。”
“朕知道。”玉旻低声道,“我们家阿慎已经很乖了,对不对?可是偶尔旻哥哥也会希望阿慎不乖一点,他可以像玟玟那样胡闹撒娇让朕头疼……我希望你永远天真快乐。”
明慎破涕为笑:“玟玟胡闹撒娇,可是她什么都懂。”
“是,所以你要多学学她。”玉旻吻了吻他的额头,“回去帮朕批折子罢,皇后。谢谢你今天帮朕打跑一个坏人。”
*
次日,王跋已死的消息震惊朝野,引起一片哗然。
大理寺作报告时被数次打断,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说完今早发现的结果:王跋因醉酒误入农家猪圈,被发情的公猪给拱死了,以至于尸身下裳丢失,死形奇形怪状,没有明显伤痕。
在场的朝臣中,只有明慎心知肚明,没有伤痕的原因是因为那些脱落的皮rou、被刮干净的骨骼全部掩盖在衣服底下,表面上看着完完整整,内里已经被酷刑掏空。
张念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