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绕耳,居燃顺着门滑坐在地上。脑中挤压的复杂情绪压得他喘不过气。
危亦明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变成这样子。如果他不回来,居燃或许一辈子都会惦记着这个人。可是他回来了,危亦明回来了,带着他的女朋友,居燃却一辈子都不敢惦记这个人了。
时光倒退至十八岁。
居燃也是这样瘫坐在门边,只是那时的情绪比较单纯。紧张,羞耻,不知道以后要怎么跟这个人相处。
那个人跟他一样紧张,避开家人的视线,堵在他屋门口一个劲儿的道歉。
居燃开开门,危亦明就迫不及待的拉住他的手,拉住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想再拉住。小心翼翼地揣摩着对方的心思,又十分谨慎地询问着对方,“居燃,咱们两个还能去一个城市上大学吧。”
“不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居燃自然是口是心非的。他向来喜欢在危亦明面前口是心非,想来也是自贱,他就是喜欢危亦明追着他霸道又流氓地问“凭什么不?!”
只是那时,那人并没有再跟他展现他有多霸道。在居燃说不能的时候,那人眼里一瞬间溢满了灰色的失落。
居燃愣了。身上站在绝顶的傲娇嗔怪立马降了下来。他伸手戳了戳没Jing打采的危亦明,重整了了一下情绪,“内个、我跟你开玩笑呢。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以前答应你的,怎么会食言?!”
“那天、那天我亲你……内个让你的初吻流产了,真是、对不住了。”一向爱占语言上风的危亦明开始吞吞吐吐。
“说的好像我第二次就没流产一样。”居燃是真的没好气,脸上却不争气地开始泛红。
危亦明的脸也跟着居燃开始泛红。
居燃好奇,危亦明这么厚的脸皮还会害羞。流氓脸红真的跟母猪上树一样新鲜。
“那……怎么办?”危亦明问。
居燃心砰砰乱跳,还能怎么办?!亲都亲了!“你就,权当我初吻给了你的那盒烟吧。”
危亦明扶着居燃的肩,同样紧张地不行,手心里都是汗,沾shi了居燃的白色T恤衫。“这样、可以吗?”
“难不成你还想负责?我特么又不是女人,别亲了我就跟强/jian了我一样。”居燃故作漫不经心又毫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在意地不行。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会那么矛盾。
“那、先就这样吧。”危亦明道,他的眼神跟他的话语一样夹带着太多的想象空间和隐忍的情绪。
“嗯。”居燃的回答平淡地宛如尘埃落定,又在空中激起了其他灰尘的涟漪。
两人视线相交,又立马紧张尴尬地扭头撇开。
居燃第一次知道了忐忑的感觉,上升下坠,坠落又上升,极大地不安全感包围着他,他伸手抓住了危亦明扶着他肩膀的手。那双手是否会给他安全感他不知道,但那双手是离他最近的。
“危亦明,咱俩一定要去一个城市上大学。”居燃对他们接下来的生活隐隐有很多期待。
危亦明听了这话,眼里的失落马上消散,目光炯炯地盯着居燃,“真的?!”
居燃皱眉,心里却为自己能Cao纵危亦明的情绪感到小小的兴奋,“什么真的假的?!你今天真奇怪。”
多年后,居燃才明白过来,那时候不只是危亦明奇怪,自己也很奇怪,两个人的话题应该绕到另一条线上,来说说这个吻引发的感情问题。
青春期的人都会头脑发热地冲动,可是他们谁也没有拥有这样一腔孤勇的力气。
那天他们说了很多,可是关于感情,他们都默契地只字不提。
或许对于危亦明来说,他不想失去这个跟他穿开裆裤长大的好兄弟。
至少对于居燃来说,他是不想失去眼前的这个夺走他初吻的男生。
但是两个月后,他们却始料未及地失去了彼此。
世界很小,但是没有对方信息的时候,这个世界就显得没有边际。
居燃当时懵懂的时候不知道,现在伤心的时候不知道,很久很久之后才知道,危亦明那天真的想对说句“我想对你负责任”,他真的想过因为一个吻就要了他的后半生。
时间追赶着居燃,居燃追赶着生活。
危亦明有了真女友,居燃带着假女友。
居燃是很想相信自己这个儿时的玩伴不会道德败坏到脚踩两只船。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从脚踩两只船联想到性滥交,忍不住给危亦明贴上了很多恶意的标签。
居燃知道这样是不公平的。但是危亦明变了,曾经危亦明欺负他,只是单纯地逗他玩,逗完就会蹲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地哄。
现在危亦明欺负他,确是把他的自尊碾在地上踩。危亦明怎么就知道自己愿意随随便便为了一个有妇之夫分手,而这个有妇之夫就这么胆大包天地在恋爱期内把他推在门板上亲。
这是居燃人生中的第三个吻。基调的苦的,回味是涩的。再没有激动忐忑,而是一重叠着一重地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