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自己的要求也从来不会变低,强大的自控力让他从小到大一直是优秀者中的翘楚。
欧阳做了一份数学模拟卷,时针分针即将在数字12处汇聚,他隐约听见妈妈一阵焦急地呼喊,以为是出现了幻听,合上书本,闭上眼睛轻揉着太阳xue,房间的门被暴躁地推开,发出“咣”的一声。
他心里猛地一惊,直觉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
白真披头散发地扶着门把站在门口,抖着声音说道:“怎么办,你妹妹烧到了40度,晚上临睡前给她吃药了,可刚刚我一摸,一摸,发现烫得厉害,量了体温,烧到了40度。”话说到后面,白真带了哭腔,不断重复着那句怎么办,该怎么办?
“快送医院啊。”欧阳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不知道是心里焦躁还是起得太猛,一股血没送上来,他晕乎乎的。
“现在已经12点了,我们怎么过去?”白真依然没有主心骨,呆呆地问,眼眶中朦胧的水雾终于汇聚成云,幻化成雨,淋shi了整片眼睛,并源源不断地往外溢出来。
“我骑车带她过去。”欧阳伸手去够床上的大衣,手伸出去僵了僵,补了一句,“她如果现在意识模糊,坐不了车,我就背她过去。妈,别急,有我在,没事儿。”
少年脸上的轮廓还未完全锋利起来,因为消瘦身子板儿看上去也不硬朗,但白真恍惚中在欧阳身上仿佛看见了欧晨的影子。
电光火石的刹那之后,她回到现实,低下头抹泪,“云云她出了一身汗,这大冬天的,温度都在零下,我们在外面折腾一晚上怕她受不住,这么晚只有人民医院急诊还开门,可人民医院离咱家太远了。”这些所有不利的因素她在给欧云量体温时脑子里便过了好几遍,心悸得不行,冷汗冒了一背,现在还黏在身上。刚刚恍惚中仿佛看见欧晨之后,她彻底卸下所有在孩子面前的伪装和矜持,把焦虑和害怕都写在脸上,带声儿地哭了出来。
白真感到一股绝望,彻彻底底的绝望,把她压得喘不上气来,情绪在崩溃的边缘徘徊。这么多年,她一个人抚养两个孩子长大没说过苦,家庭工作两头兼顾没喊过累,日子过得清贫却知足,有很多很艰难的时刻,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像此刻般让她如同往深渊坠去。
无比黑暗的深渊。
她想如果欧晨还在,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办法,他一定可以扛起所有的灾苦,他们家条件会比现在好很多,欧晨会抱着女儿开车去医院,会安慰她让她安心,天似乎从来都不会塌下来。
如果他还在,就好了。
“我去找人开车载我们过去,妈你不要乱,你替云儿收拾一下,一会儿我来接你们。”欧阳利索地穿好大衣,匆匆奔出家门,带起一阵风。
他快步跑到苏炑家门口,先拿起手机打了他家的座机。
田艳每天脑子里事儿很多,她睡得浅,电话的音乐铃声传进耳朵,她迷迷糊糊睁了眼,定了定神,确定是自家的电话在响。
她有气无力地穿好拖鞋,带着满腹疑问走到客厅接起了电话。
“喂,请问你是?”
电话那端的欧阳一听声音,立即诚恳地说:“田阿姨您好,我是欧阳,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妹妹发烧烧到40度了,我想请苏叔叔把我们送到医院,真的很抱歉这么晚打扰,可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田艳听着听着,睡意全消,心里竟也跟着焦急起来,她赶忙说:“欧阳不急啊,我马上把你叔叫起来,你们收拾一下,他一会儿出去。”
“嗯,好的,谢谢阿姨。”欧阳松了一口气。
田艳没听到欧阳的谢谢阿姨四个字,已经挂了电话,她重新回到卧室,把苏博明晃起来。
苏博明困得眼睛睁不开,带着轻微的火气埋怨道:“大晚上的,干嘛啊。”
田艳把他的衣服从衣服堆里翻出来,简洁地回答:“欧云发烧了,你送白真一家去医院。”
“唉。”苏博明把头埋进枕头里,“不就是感冒发烧吗,吃点药明早再去呗。”
“别小看发烧,这可比一般的病病痛痛严重,你知不知道发烧温度高了会要人命,还可能导致一些永远无法弥补的损失。”田艳正色道。
苏博明一听都和人命扯上关系了,困顿的眼睛终于睁开,开始穿衣服。
田艳坐在他旁边,叹了一口气,“这回要是别的什么人,我也不会这么心急,可是你知道欧晨当年是为了救人才离世的,白真一家有困难,我们帮他们义不容辞。”
“我知道。”苏博明已经穿好了衣服。
他把白真一家送到人民医院,跟着跑腿,折腾了半晚上,欧云的体温降到了38度多。
白真第二天请了假,在医院陪欧云,欧阳挂着俩严重的黑眼圈上了学,仿佛和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大战了一夜。
白真对苏博明一家千恩万谢,感激涕零。她曾无比接近黑暗无边的深渊,也被春风化雨般的阳光普照过。她曾绝望黯然过,也曾在荒凉的裂缝中看见过嫩芽吐绿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