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样。她做完所有的工作,已经是晚上十点。她没有坐车回家,独自一人沿着长安街来到□□广场。她今天晚上不想回去。她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面前这座威严的□□,想起母亲寄来的照片中,有许多都是布达拉宫。白天的神圣不可侵犯,傍晚的绚丽神秘,午后耀眼的圣洁。她不知母亲何以如此喜欢那片高原,似将之视为故土,不愿彻底离开。她亦不知,自己为何会在这时想起母亲。
自从上大学以来,她一年回家两次。每次回家,信箱里满是母亲的话题。哪怕后来母亲知道自己考到北京,也还是执着的将信寄到家里。她将所有的信放在家里,有些看了,有些没看。信来自不同的地方,最多的是来自西藏一个叫碧土的地方。伊水从没有想过回信,从没有想过给母亲寄些什么。
夜里,有些凉了。她蜷缩着身体,困意来袭。她仍旧不想回去,就这样在这里过一晚。之后,生病或者其他都无所谓。她不希望明天来到,不希望这四年的大学生活就这样结束了。虽然,这四年她仍然被排挤,孤立,冷落,可她早已习惯。之后,为了生存她必须和他人来往,交流,被迫打开自己世界的门去迎接他人。她有些害怕,不愿去冒险再次被人遗弃的危险去相信他人。
她对自己说:“蓝伊水,如果今天晚上你死了该有多好。生活本来就不存在希望,而后面陆续而来的是更深的心灰意冷。你得不到的东西,即使用尽全力你还是得不到。你已经不相信了,所以不要继续做梦。”
她不停地提醒自己,不停地告诉自己,此生,她只能这样悲哀的活着。人们所谓的幸福美好,在母亲送她回来时已经和她绝缘了。
她最终还是没有一个人在□□广场过夜。凌晨三点,她禁不住睡意,打了辆车回家。回到家倒在床上就睡。那一刻,她真希望这一次不要醒来,就让她这样睡去。
不知道几点醒来的,窗外明晃晃的。她翻了个身,继续睡。迷糊间,手机响了。她不想去管。她想不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给她电话。电话执着的响着,终于将她从睡梦吵醒。她拿起手机,还未发声,听筒里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请问,是蓝伊水小姐吗?”
“是。请问,是什么事?”她的声音比她清醒的快。
“我是通知你后天来上班。试用期三个月,如果表现良好就可以成为我们的正式员工。”
“好的,请问我后天几点上班?”
“上午九点。”
“知道了,谢谢。”
“不谢。”
听完对方电话,伊水揉了揉嘴角,躺回了床上。十分钟后,她坐了起来,想起今天是毕业典礼,她得去学校领毕业证,参加典礼。此刻,她没了睡意,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起床,赶往学校。
赶到学校的时候,典礼已经结束。她来到班主任的办公室,看见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毕业证还未领走。班主任见她来了,将毕业证递给她,说:“蓝伊水,怎么今天毕业典礼不来?也不请假?我还问了班上其他同学,叫他们通知你,竟然都没有你的手机。”她低下头,等待着班主任后面的陈腔滥调。许久,班主任才继续说:“我很佩服你一个人生活这么久。”她看向班主任,眼中闪过警惕。“生活不是一个人的。你应该明白,你活到现在不是你一个人努力的结果。”
“当然不是。”她轻笑。“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却是唯一适合我的结果。谢谢老师,我走了。”她低了低头,离开了办公室。
在将自己世界封闭起来的时候,她已经知道,在拒绝外来伤害的同时,也拒绝了外界的美好。她的世界狭隘到只有她一人,没有朋友,恋人。没有平凡生活中的所有美好。她可以和别人和平共处,可到不了交心的地步。她相信,同学四年,班上也许有人从不知道她叫什么,她也未能将全班同学的名字一一说出来。
可她还是不禁怀念,怀念四年大学生活。
虽然没有朋友,虽然一个人搬出去住。可是,她忘不了冬日大家搬来椅子在向阳晒太阳的情景。忘不了体育课大家想方设法通栏,甚至翘课的情景。忘不了日日一到吃饭时间,学校食堂永远和打仗一样热闹。
这些场景中甚少有自己的身影。她永远只是一个旁观者,可还是见证到了这点滴美好,并将之保留在心里。她走在夕日熟悉的道路,看着道路两旁的树木。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这里会迎来新的学生,发生新的故事。只是,那是一切与自己无关,彻底无关。五年后,十年后,她会忘记吧!忘记这里所有的一切,忘记这座学校带给她的一切美好。
生活不是一个人的。可是,有些人的生活只能是一个人的。如果现在才说改变,伊水觉得不仅晚了,还很矫情。这世间,太庸碌。人们营营役役的一生,不过是为了房子,车子,更好的物质享受。他们可以从中得到快乐,满足。也许,之间有过真情,也许他们努力并不只是为了这些东西。可是,伊水已经很难相信。
宋延年终于在三天后见到那个女孩子。八点四十,在办公楼前换了一双黑色小巧的短跟单鞋。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