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疾驰在青石大街上。
石棋用布条止住血,掀开车帘:“公子,换我来驾车吧。”
“无妨,你只管指路。”林星辞头也不回,冷冷道。
他回头看见石棋一身的血迹,嗓音柔和了一些:“你报信得很及时,我们一定追得上。”
石棋一愣,转头望去。
店铺行人飞快地向后流动,阳光从建筑物的缝隙间照过来,时有时无,给他的侧脸加上一层光晕,竟显出几分柔和。
这种神情见所未见,石棋盯着裤子上的破洞,好一会儿才开口:“公子,少爷他很喜欢你。”
“......”
“您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才要走的?”
林星辞突然开口:“找到了。”
石棋倏地抬头。
车辙的痕迹,零碎的脚印,一辆马车正由城内驶向城外。
“啊?”石棋一脸懵逼,“你怎么知道少爷就在那辆车上?”
林星辞说:“车辙的印子忽左忽右,有小幅度的挪动,应该是有人在车里挣扎撞击导致的,或许还发生过打斗。”
“那太好了,咱们追上去吧!”
林星辞垂眸思索片刻,却一下子勒住马缰,在路边停了下来。
石棋:“?”
只见林星辞从车上跳下去,先招呼一个小乞丐,给了他几枚铜板,往街道尽头一指,似乎说了点什么,又走进附近一家小酒馆,过不片刻出来,一群醉醺醺的醉汉跟了出来。
石棋更蒙了:“公子,再不快一点,他们就要跑了!”
林星辞爬上车辕,并不急着挥马鞭。
倒是醉汉们率先动作了,他们乱七八糟地爬上马,朝着前方冲了过去。马跑得比马车快,很快围住了前方的马车,上面走下来一个黑衣男子,跟醉汉们对峙。
“费展,是费展!”石棋惊喜地叫了起来,“还等什么,公子,我们现在就去救人!”
林星辞轻抽马匹,车轮缓缓往前滚动,速度近乎于无。
石棋:“???”
似乎看出了石棋的欲言又止,林星辞瞥了他一眼,刚要开口,又猛然变了脸色。
太阳渐渐往下沉,黑暗涌入城内,天边只剩一缕光,将远处的马车和人群映成长长的黑影,拖到地面。
成群结队的黑影们晃晃悠悠,骑在马上,形单影只的影子手放腰间,悬挂的剑影变长。
“糟糕!”林星辞再顾不得其他,急急催马。
然而他们动作再快,又如何快得过刀剑,黑衣男子腰间长剑已然出鞘,反射出雪亮冷光,就要往醉汉们的脖子上戳。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呵斥:“诶,都是干什么的?快要封城了,谁还在外面闲逛?”
黑衣人动作顿住,扭头看去,十来个府衙按着尚未出鞘的长刀跑过来。
醉汉们嚷嚷着不依不饶,他果断拍回剑柄,爬上马车,不等府衙们过来,挥鞭走人。府衙赶来时,只抓到这些醉汉。
石棋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原来您刚才跟那个小乞丐说话,是让他叫官兵来啦?”
“我只花了试探的钱,没花卖命钱,自然要早做打算,”林星辞眉头紧紧锁住,面色凝重,“费展此人什么来头,竟敢当街杀人?”
石棋也说不明白,府上护卫都是寻常的练武汉子,怎么会混进这等恶徒?
后面几日,他们不远不近地跟在费展后面,眼睁睁看着对方带着顾远山出了城,始终没找到机会。
他们两人都不会武,石棋还带伤,最好的办法就是下药,然而那个费展不吃外食,只吃自己猎的鸟雀,异常谨慎。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在即将离开江南境内的那一天,林星辞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
费展身边还跟着个赶车的小厮,光靠打猎养活三张嘴实属不易,他虽然不信任商贩,但实在吃不饱,还是会从路过的村镇偷抢一些。
这天在林中歇脚,费展Yin着脸坐在火堆旁,小厮兢兢业业地烤鸟,马车上不断传出叫骂。
“烤鸟烤鸟烤鸟,天天都是烤鸟,那么点rou够谁塞牙缝啊?”
“你绑我就绑我,饭都不给吃是什么毛病?人家下毒毒死的是我又不是你!”
费展饥肠辘辘,还要听马车上的人叫唤个不停,更为烦躁,啪的一声捏碎了枯枝。
“饿死了,饿死了,饿——”
哗啦,车帘被掀开,一张狭长瘦削的马脸挤了进来,齿间挤出令人发毛的声音:“闭上你的嘴。”
他眼袋拖到鼻尖,眼珠布满红血丝,头发蓬乱,满身酸腐,昏黄眼珠透着股神经质,仿佛下一秒就能掏出刀子对着路人乱捅一气。
一股臭气扑面而来,顾远山屏息仰头,艰难道:“你就不能洗洗?”
回答他的是一记毫不犹豫的直拳。
“唔!”
顾远山脑袋猛地磕到车厢板上,几秒后才觉出鼻梁的酸疼,一股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