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从盛京到江南, 人家活的好好的,他们也不该死。
单梁眯着眼睛,看向远处的王帐。
那里刚被徐裤衩一发红夷炮下去, 整个帐篷都塌了,有不少人乱糟糟闹哄哄地围在那儿,神色凝重, 看起来死了不少人。
要是佟尔哈奇的哪个宝贝儿子待在里面,那还真是咱们赚了。
剩下的四门炮还分布在西城门前各处,不断轰炸着城门,碎石飞溅。这座西直门从建造开始就没遇到过这么大的阵仗, 几个日夜下来,估计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城门一但被破,形式一下子就能由对守城一方有利转而对攻城一方有利,巷战之中,骑兵速度快,连人带马的威力要远远大于步兵。佟尔哈奇也是看中了这一点,宁愿损兵折将也不愿意撤兵,誓要把抚顺城门给轰开。
这些炮,必须得有人去解决掉。
单梁半蹲下来,轻轻地拍了拍徐浦汇的脸:“还能喘气儿么?”
徐浦汇气的呼哧呼哧喘,像拉风箱似的,他抹了一把耳朵上的血,大喊道: “都不算事!你告诉我,现在怎么样了!”
“还挺有骨气。”单梁一乐。
“西直门撑不住了。”他指了指城外,平静地说,“以佟尔哈奇的火力,最多半个时辰,整个城门子就得被打烂。到时候骑兵长驱直入,我们这些人退守衙门,还能再等上半刻钟。”
“咱们就要死啦。”
徐浦汇沉默。
单梁说的是对的,他看得很清楚,如果抚顺城的援兵不到,他们真的要撑不住了。
但又有哪个卫所能来呢,上次佟尔哈奇攻打金州卫,复州卫驰援,直接被他杀了个回马枪,差点连复州卫都丢了。从此佟尔哈奇名震辽东,各卫所收到命令,除非有万全的兵力,否则轻易不敢出兵援助。
单梁挠了挠脑袋,忽地把自己腰上挂着的一块木牌子解下来,丢给徐浦汇。
徐浦汇一愣,“你要做什么?”
那是块普通的牌子,巴掌大小,不是什么名贵的木头,就是路边随处可得的桃木,上面刻了一个福字,被人擦的铮亮,看起来主人也是极爱惜的。
这是单梁他父母给他留下的遗物,后元七年,徐浦汇的父亲徐安在领兵巡视辽东边陲,见远方浓烟滚滚,似是什么东西在燃烧。
他们打马而去,见到一个小村庄,似是刚被女真人掳掠过。在一个马槽内,徐安在发现底下藏着一个婴儿,被急匆匆地塞在襁褓内,小腿都露了出来,婴儿睡得倒正香,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他的怀中正有一块福字桃木牌。
这名婴儿正是单梁。后元七年,佟尔哈奇犯边,向内地行数十里,携青壮一万余人,牛羊三万余头返回赫图阿拉,有不臣之心。
史书记载:举男妇、牛马、布帛、粮食,凡土之所有,无不席卷而去。迫而离乡者绵延十里,哭声震天,不忍见闻。
万岁震怒,与当时的辽王彻夜密谈。辽王回到蕃地后,不发一兵一卒,以抚为主,与佟尔哈奇约法三章,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这块桃木牌单梁一直最为珍惜,他这是要... ...
徐浦汇想到什么似的在地上猛地挣动了起来,“单梁,单大脑袋!你等等... ...”他浑身卸了劲儿,连站都站不起来,只好拔高声音,哽咽道:“你再等等!... ...你再等等!”
单梁咧嘴一笑,眼睛里充满了平静的意味,“这牌子,烧给我爹娘。”
他站了起来,拍拍甲上的土,对着后方高声吼道:“儿郎们,都睁大眼睛,看看女真的炮!”
“我知道,咱们都恨!恨卖给了女真商贾,恨这群人吸兵rou,喝兵血,他娘的还在后面吃香喝辣!只是这大郑,除了这些蛀虫之外,城后面还有那些老 百姓,还有咱们的爹娘乡亲!”
“某宁远卫千户,单家村单梁!自愿出城毁炮,请诸位儿郎助我!”
单梁横立于城上,眉目坚毅。
在他的身后,兵士们纷纷从城墙上往下泼热油,女真人携着云梯已经打到了城脚下。
四周一片沉默。每个人都抿紧了嘴,谁都知道,这个时间,出城就是死。
忽地从旁边响起一声清脆的卸甲声,一名脸色黧黑的老兵把布甲抛到一边,嘟囔着:“这和骑兵打啊,除了重甲都没用,纸片儿似的... ...”他从架子上寻了一把铁枪来,往掌心里吐了一口口水,见诸人都在看着自己,嘿嘿一笑:“我叫王狗儿,大宁人,记得把抚恤银子给我老娘。”
话语未落,又有一名讷讷的年轻人抛开甲胄,低声道:“俺是刘家堡的刘三。”
一人抓紧了手中的刀,高声道:“铁岭卫!”
徐浦汇颤抖着嘴唇,看到越来越多的人集中在他高大身影的身后,视死如归。
“镇江堡!”
“辽中都司!”
“鞍山驿!”
... ...
厮杀声、吼叫声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