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骤停,黑色的夜空挂满星星。他们手挽着手,离开废弃的基督教堂,踩过细软的银色沙滩,沿城市狭长的海岸线漫步。
他们恣意偷情,在月光下告白、拥抱。
或许第二天清晨,偶然路过的秘密警察会看到沙滩上那串失去原貌的脚印,误以为是鸟兽留下的踪迹;也或许,他会绞尽脑汁地揣测脚印的主人是否违背了克劳利的旨意,将这件事上报真理会,去追踪那对佚名的爱人,妄图查清一个永远不得而知的真相。
但黑暗是他们最好的保护伞,夜风将庇护他们,庇护这对勇敢相爱的人,模糊他们在沙滩上印下的脚步。除了上帝,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过这片人迹罕至的沙滩,没有人知道两人曾在耶稣殉难的绞刑架下做爱。
海浪呼啸着拍击岩石,他们却在夜风侵袭的雪滩上拥抱。神明宽恕他们,大自然也将为他们送上祝福。
夜色深处,海角的露文灯塔亮起一盏孤灯。这是鲜为人知的约会圣地,是安德发现的意外之喜。
室内整洁,显然被少校Jing心地装饰过了;床板对面,火焰正在壁炉中低调地燃烧。壁炉虽然不大,却足够让这片狭隘的房间充满温暖。壁炉上方摆着一只款式老旧的八音盒,拧动发条,能听到清脆的音乐从八音盒中缓缓流出。那是20世纪70年代风靡全球的英文歌曲,卡朋特乐队的《昨日重现》。
悠扬复古的曲调,被真理会视为违禁的旋律,明明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朗尼却觉得不可思议的感动。
「喜欢这首歌吗?」少校拿来象棋棋盘,小心翼翼地铺到床上。
「挺巧的,以前我妈妈也经常听。」青年微笑着坐到恋人身前,帮他摆好象棋棋子。
他一边和少校对弈,一边叉下一块巧克力蛋糕,狠狠咬了一口。
最开始的几局,黑白双方互不相让,即使一方略胜一筹,另一方也会反将一军,重新在天平升起的一端添加砝码。这是他们的对弈常态,安德熟悉朗尼的风格,朗尼也经常预判到少校的行棋思路。
只是不知从第几局开始,他们的天平突然从双方的相持不下,变成向黑棋一方的倾斜。
青年的白棋还剩三兵一象,安德的黑棋剩两车一马。
白兵即将升变,离底线只有一步之遥。与此同时,朗尼的白象压在棋盘的角落,分别被白王和少校的黑车堵死。
朗尼的原定计划是救象的同时兼顾兵的升变,可安德要是没有失误,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出现。
他的白兵还剩三个,意味着还有三次升变机会。如果被黑棋联合绞杀,又无白象协助牵制,即使最后白兵升变成皇后,胜率也依然渺茫。
只有救出白象,白棋才有回旋的余地。
事实上,这是青年Jing心布置的一盘棋局,之所以让白棋在后期处于劣势,其实是他有意为之。
他一边思考,一边微笑着将白兵推到底线。
「你要救象?」少校一语道破。
朗尼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等待着恋人的下一步棋,不出所料,安德果断吃掉了他的白象,将这枚棋子斩于马下。
「我输了。」朗尼笑了一声,他就知道对方已经预判到自己的想法。
「要不要给你一次悔棋的机会?」安德半开玩笑地说着,看到朗尼摆了摆手。
「如果你咬死白象不放,就算悔棋,我也没有赢的胜算。」朗尼笑了一声,故意把话题朝某个方向上引,「除非你愿意给我放水。」
其实安德察觉到了,他熟悉朗尼的行棋思路,刚刚白棋的劣势,应该是朗尼故意为之。「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你发现了?」朗尼满意地抿了抿唇。
「我还能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安德莞尔一笑,感觉恋人的表情含有试探。
「不错嘛。」青年狡黠地眨眨眼睛,接下来的声音却有一点心虚。他深思熟虑了一会,谨慎地组织了一下语言。「安德......」青年深深地吸了口气,「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一问你。话说在前面,你可以不回答,也不需要感到为难......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我的同伴身陷囹圄,又和真理会的政治立场冲突,你会因为我的存在,帮我救下他吗?」
莲花被捕,只有安德才能帮他。从一开始,他的同伴就是这盘棋局中的白象,如果莲花无法获救,整个处女塔将面临极大的重组风险。根据告解室外得知的消息,这件事不仅事关莱斯,也关系到德平斋。
可少校作为真理会的核心成员,又有什么理由帮助自己?安德是一个军人,怎么可能单纯地因为喜欢自己,去背叛他所拥护的政权,出卖他的国家?
不出所料,他看到安德陷入沉思,一下子僵住了。其实朗尼早已经有心理准备,只是自己心怀侥幸,想要进一步确认安德的态度。
而这一次,朗尼也的确把安德给问住了。
恋人的疑问让他陷入两难,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么敏感的问题。
他犹豫不决,他不知道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