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戚十五岁时谎报了年纪参军,拼杀快十年,朝堂上浸yIn也有五年了。这么些年头下来,认识的人不少,他成亲似是最迟的。
从前总不明白,不就成个家么,怎地人都大变了样?
就拿朝中那位叫阮玄的将军来说。
陆戚同他认识得早,两人交情甚好。阮玄未娶妻时,两人总饮酒至天明的。
哪料得阮玄成了家后,陷在温柔乡里,连约着见一面都难了。好难得见上了面又说什么内人嘱他戒酒,再不敢喝,而后便要谈起他那爱女如命的岳丈是如何为难于他,啰啰嗦嗦,没完没了,听得他耳朵起茧。
阮玄前些日子赴他喜宴时还羡慕着他没岳父母为难于他,元元也不怎么拦他喝酒的。
陆戚早些年受不了他这婆妈劲儿,冷声问过他怎不另娶。阮玄听了便瞪他,说他什么都不懂,怪不得讨不到媳妇。陆戚不稀罕同他吵,只提了剑就砍。
去年阮玄喜得了麟儿,同他妻子愈发情浓,受管得很,岳家那头更是小心侍奉着了。
陆戚是得了元元后方理解起阮玄来的。他两定下来后,陆戚难免得意,见着阮玄便总朝他明里暗里地秀秀恩爱。
初一两次几人还相谈甚欢,主客皆喜。后来阮玄有事没事抱着儿子乐呵呵上门,陆戚是只嫌他碍事又碍眼,不耐地将人打发走的。
阮玄知晓他俩间还有个沈清后,将当时陆戚的原话送还了于他,问他怎不另娶,作何这般委屈自己。
陆戚便也怒答,他什么都不懂。
现如今这番场景,陆戚更是同阮玄感同身受了。钟意一个人,就总是想着要他身边人也喜欢自己的。
他同姓沈的那位本在争着元元到底应去谁家,哪想元元却插话说啊今家请他们三儿吃饭,旁的事且先放着。
元元也没问他们答不答应,自己先过了去。他两只得忙跟在后头。
说起来,沈清从前常给元元带啊今他家馄饨的,同许交虽不太熟,但至少认识。又因着啊今仰慕他的状元身份,沈清很是得他们家喜爱。
陆戚忧着自己要被比下去,纵使平日里对外人冷惯了脸,心中又有些许紧张,面上却也强逼自己展出了个自认亲切和善的笑来。
他不知道,沈清也是忧的。他平日里对外人多作伪笑,现下却多少带了几分真心。
他前些日子遇过一次啊今。
那日他从官署出来,照常去元元书肆那头接他归家,不想啊今也在。元元同那小孩聊得正好,见他来了,便说进里头收拾东西,叫他且先等一等。
沈清应好,同啊今两面相对。自啊今知晓他同元元关系,这小孩是再未对他有过好脸色。
现下也是如此。元元同他打完招呼进了去,啊今就只冷哼一声便低了头胡乱去翻手上的书,一眼也不看他。
沈清面上淡淡,心内却暗道这小孩事儿多。明明年纪也不小了,私塾却也不进,日日闲得来这处。
正这么想着,忽地就听他凶问:“喂,你可有什么兄弟姐妹么?”
这话没头没尾的,让沈清一愣,觉他无礼,却仍微笑。
“——家中只我一人了,”沈清全不似在意的模样,“问这做什么。”
啊今瞪大了眼望他,不多会儿眼神便闪躲开去,抿唇默了片刻,还是大着胆子直转了话锋道:“那你如今同我哥哥在一起,家中岂不是要断了后?难道你以后还想纳妾的!”
现世虽说男人同男人可以成婚,但多的是两人都另娶妾室以延续香火的。
就算在平常百姓家里,无子也是被视为大不孝的,更何况他那两位哪算得什么普通老百姓,再别提朝廷封赏的那些田地财产日后谁来继承了。这许许多多,不都要考虑的么。
啊今听他爹娘在家中闲谈过这些,他爹娘都没好意思多嘴去同元元说一说、劝一劝,总叹元元以后要吃亏。他这小孩听了那些话去,却管不得那许多的。
沈清闻言,又看他强鼓了气的模样,差点儿笑出声来,敷衍道:“你个小孩懂得什么?子孙后代哪里是最重要的。”
啊今怒视他,气他欺自己年纪小,不将自己所言当一回事,直摔了书在架上,“你!——真不明白哥哥怎会同你们在一起!”
啊今转身跑走了,元元刚好出来,闻得一些动静,有些发愁:“他从前很喜欢你的,如今怎么……”
“小孩子嘛,变化无常,都是这般的。”沈清微一瘪嘴,牵上他手一齐归家。
“你说了什么招他生气?”元元小声问,对沈清脾性到底已是熟知了,“啊今脾气不差的。”
沈清暗自咬牙,委屈地瞪他。本也犯不着吃一个小孩的醋,平日里他护着那小孩的时候多了去。可他如今这般因那小人儿责问自己,沈清便多少真妒起来:“一个孩童,我能如何他!”
元元紧了紧两人交握的手,晃了几晃,软声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我周围人同我一样喜欢你。”
沈清瞬息哑火,鲜见地张口说不出句